PDF《最美的对视》

礼'

尚往来 . 恍悟:既来之,则 受之. 可曾想:罪恶亦生之. 人都 生活在 情 的世界里,亲情、友情、 爱情、 乡情……来而不往非 礼,多增进这些感情是好事. 盛情 呢,不知背后的名堂,它蒙上了一 层复杂的面纱, 也不外乎两种情 况.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种 盛情不是对你本人, 而是你身上 的某些利害, 完全是一种情感投 资,情之再盛有何用? 古人云:以 利交者,利穷则散. 若再笑纳这等 盛情,岂非自掘墓地,法网下的贪 官恶吏,便是前车之鉴. 1957年, 谭政将军到东北调 研,两次震怒,传为佳话. 第一次 在长春. 地方政府为谭政饯行,一 箱茅台,一桌名贵菜. 谭政痛斥特 殊招待: 不撤掉,我就不吃了. 接待同志遵从之余, 还作自我批 评. 第二次在四平. 谭政上车外 出,见车前警车开道,车后几十辆 车护送,路边还设了临时岗哨,行 人一律禁行. 谭政再次震怒: 不把车和路岗撤掉,我就不出门了. 谭政本涵养极高,盛情当前, 立场坚定,没有半推半就,也没有 姑息下不为例,这一次就不行. 有 人认为,谭政位高权重,拒绝也没 什么,而官卑职低的不随大流,就 是不识大体,早晚受排挤,这是行 贪的借口罢了. 当然,讲究 却之有方 没有 错. 对动机不良的盛情,也不必 摆出清高姿态. 收到请柬后,写一封回执信;

相邀宴会,也要礼貌地回绝;

要来送礼,趁早避开. 一回再回,一避再避,谁还会自讨没趣? 真正的盛情不带任何企 图,心真意切,那么就贵在心领吧,但是,更要却得有艺术,不失 了人情味. 《 后汉书・循吏传》中有一位 一钱太守 刘宠,主政会稽郡期 间,廉正刚明,轻徭赋税,发展生 产,可以夜不闭户,俨然一个大同 社会. 在调往京师任职前,六个老 翁各捧一百文钱, 代表全郡送给 刘宠,不收便不回去. 这钱已是百 姓的心了,当真盛意拳拳. 收,背 为官之道;

不收,违爱民之心. 折 中之法, 收了一文钱. 一钱也是 钱,是百姓的血汗钱,岂可取之? 到了会稽郡界的西小江, 便将钱 投入江中,后更名钱清江. 重要的 是后文,刘宠位居司空后,政敌欲 罗织罪证除掉他,然而,罪证一条 没有,有的是 一钱太守 的美名. 即使是单纯的盛情, 也可能暗生 衰败,防止行者无心,观者有意, 应该却之. 盛情 的借口很多, 却之 的理由也很多, 自圆其说即可. 盛情可却 不是 不近人情 ,而是 更近人情 ―― ―不给东家添麻 烦,本身还能不为 盛情所虏 . 一座大城的市井历史, 它的线装书陈列在哪 儿? 是那些弥漫光阴气息的老巷子吧. 这些寻常小 巷中,蒸腾着飘荡时光里,最饱满的地气. 我到一座大城行走,最喜欢的,就是溜达到那 些小巷里,望一眼小巷里的老墙,老树枝桠上,几颗 鸟粪在风中落到我的头上,这就是一座大城,送给 我最亲切的礼物了. 想起在一条老巷子,碰到一个 老太太为我指路: 往前面那棵黄葛树一直走,左拐,再上斜坡,就是了. 回首再望一眼,就感觉她是 我老祖母的模样了. 戴望舒的雨巷在哪里呢? 他撑着油纸伞,独自彷 徨在悠长又寂寥的雨巷, 想像着遇见一个丁香一样 结着愁怨的姑娘. 我有次去北京城,正是秋雨滴答的 一天,流连在一条健在的老巷子中,寻找那位丁香一 样的姑娘. 在老巷子里,看到了一个高跟鞋女子的背 影,袅袅婷婷的女子,让我在雨声里屏息,仿佛穿越了 一个世纪那么遥远.等女子的背影远去,我才发觉,如 一个老太太吞咽汤圆,呼喊还一直滚动在喉头. 在那 些小巷子里,你会感到从前的老时光,在你眼前腾地 而起,或从天而降.光阴其实是留有痕迹的,小巷子的 老墙上,老树上,飞檐青瓦上,老家具上. 在北京城那些老巷子里,刻录着鼎沸大城之中 的梦呓. 巷子里的参天大树,仿佛云鬓上别一支朱 钗,云影中漏下来的天光,让你一恍惚,感觉一脚就 踏进了陈旧的历史现场中去.你行走的地方,说不定 就是当年鲁迅、赛金花、小凤仙、林雨堂、梁石秋、胡适、朱自清、梁思成、林徽音、萧红走过的巷子……这 些历史中的人影,在老巷子里,一脚跨过百年老时 光,与你神秘地相会了.就这样,离别数年,你还在思 念着这座城市,其实是在思念着那座城里,老巷子中 蒙尘的旧时光,老巷子里,还蝉鸣一样,传来花花柳 柳莺莺燕燕唧唧的声音. 在歪歪斜斜逼仄狭长的小 巷里,你一不留神,就打开了那瓶城中窖藏的老酒, 没想到,竟醉了你影影绰绰的一生. 在青岛,行走在红砖绵延的老巷子,眼前就会出 现一位翩翩公子,陪伴他的,是一顶咿咿呀呀的大红 轿子,轿子里,有他还没有掀开红绸子的娇羞新娘. 在成都,南巷子、北巷子、东二巷、西二巷、珠市巷、鹦 鹉巷、柿子巷、桂花巷、包家巷、沟头巷、半截巷、新街 后巷子. 这些老巷子的名字,就够你想念一生了. 穿 行在这些老巷子,我忍不住甩一甩衣袖,像一个仙风 道骨的成都古人,再次回访这座城,一幕一幕当年百 姓生活的市井图,缓缓在风中打开,正如一位成都友 人的描述:端着斗碗在屋檐下吃饭,蹲着双腿在街沿 上看下棋,晾衣杆横在巷子上空挂满湿漉漉的衣裤, 张家的大黄狗把李家小娃娃屙的 粑粑 吃得干干净 净……还有当年小贩在巷子里长长的吆喝: 有烂棉 花烂帐子拿来卖! 有破烂衣服拿来卖! 蚊烟哟蚊 烟,买二仙牌的香料药蚊烟哟! 这些大城里的老巷子,而今差不多冰棍一样融 化了,城郊的炊烟一样,被轰鸣推进的挖掘机推远 了,飘到了终将成为古代的天空中去. 大城老巷 李晓 阳台上的朗读 李代金 吃过早饭,打开电脑准备上网,突然传 来了朗读声.声音很大,来自楼上.往常的这 个时候,楼上并不会传来任何杂音,包括音 乐声. 怎么突然有人朗读了? 一听,听出来 了,是楼上张大爷的声音,他在读报纸. 张大 爷现在几乎不能出门了, 他每天都待在家 里,想来他是无聊了,就拿着报纸来读读. 我想,算了吧,他一个人在家里,的确不好受. 这天上午,老人读了近两个小时的报纸. 而且,下午又读了近两个小时. 我希望明天老人不再读报纸. 可是我的 愿望却落空了,第二天早上,老人的朗读声 又准时响了起来.我再也无法忍受了.我想, 他读报纸可以,但不应该读这么大声,影响 到大家. 于是我打开门,跑上了楼,敲起了老 人的门. 敲了三声,等了一会儿,门没开,看来,老人没听见,因为他在阳台上读报纸,于 是我只好又敲门,并且敲得更大声了. 接着, 门打开了,老人伸出了头,笑眯眯地看着我, 问道,小李,有事吗? 见老人扶着墙壁也在颤抖,显然是站立 不稳,于是我便上前扶着他,并把他扶进屋 坐下,然后我说了他朗读的事,我希望他不 要在阳台上朗读, 如果真要在阳台上读,那么,请他读小声点. 老人听了连忙道歉,说, 我不知道影响了你,真是对不起! 其实,我在 阳台上朗读,还读那么大声,是为了隔壁的 老贺.我不由一愣,你是为了老贺?老贺我认 识,跟父亲挺熟,而且跟老人是朋友,我见过 他们一起喝茶,一起聊天. 老人点点头,又说,你还不知道吧? 老贺 得了眼病,两眼一抹黑,现在他天天足不出 户,一个人待在家里,多无聊啊! 我知道他平 时喜欢看报纸,于是就读报纸给他听听. 我 要是不到阳台上读,不大声朗读,他就听不 见啊!原来是这么回事.老贺得眼病的事,我 听父亲提起过. 唉,也真难为老人了,每天都 要为老贺读几个小时的报纸. 我说,你读吧, 没事儿,我把窗帘拉上就听不见了. 老人笑 着说,小李,谢谢您了! 离开老人家,回到家里,我又听见了老 人的朗读声. 我想,在隔壁的阳台上,老贺肯 定早已听见了老人的朗读声,他什么也看不 见,却听到了朋友的声音,而且还是读报纸 的声音,他一定非常惊喜,一定搬了椅子来, 坐下来静静地听. 听着老人的声音,他就不 再无聊,不再寂寞,就知道朋友就在身边,正 在为他读报纸. 听着听着,我笑了,这老人, 不愧是老贺的朋友. 然后,我把窗帘拉上,老 人的声音顿时就变小了. 此后的每天,上午和下午,老人的朗读 声都会在阳台上响起. 有时,我也走到阳台 上,静静地听. 一天晚上外出回家,在小区门 口,我竟然碰到了老贺,不由一愣,他不是得 了眼病吗? 不是两眼一抹黑吗? 怎么晚上还 出门? 我上前跟老贺打招呼,问起了他的眼 病. 老贺笑着说,我的眼病啊,好了五天了! 我吃了一惊,好了五天了? 可是你每天都到 阳台上坐着听朗读啊! 每天,老贺放椅子的 声音都特别大,我都听见了. 老贺笑了,说道,老张现在足不出户,天 天一个人待在家里, 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多无聊啊! 可他得知我得了眼病,就想着为 我读报纸,多好的人啊! 现在我的眼病好了, 我要是不去听,告诉他真相,让他别读了,那 么他就没有了寄托,就会无聊啊! 有事做,总 比无事做快乐. 更何况,他这是在做好事呢! 就让他继续为我朗读吧! 我点了点头,说道, 其实,你可以告诉他真相,你担心他无聊,可 以去陪他聊聊天啊! 老贺摇了摇头,我去陪他,他就会觉得 委屈了我,心里会不好受. 还是让他认为他 在关照我更好,这样,他就觉得自己是一个 有益于人的人.我点了点头.第二天早上,老 人的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