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烂衣小孩 | 2018-06-19 |
80 年代初,我出生在新疆和田的一个维吾尔族家庭.时隔
30 年后的
2014 年, 《凤凰周刊》的一位记者张弛写了一篇名为《一个维吾尔人的家庭史――库 尔班江一家的开放年代》的文章,以我口述的方式讲述了我家这些年的经历.而在这本《我从新 疆来》里,我也只是一个起点、一个线索,类似主持人吧,因为我和书里的每一位主人公沟通的 时候,从他们的身上都看到了我自己的故事.我记录他们,也是在记录我自己.所以,在这本书 的最前面,我想先给大家讲讲我的个人经历. 混世魔王 我妈说我出生时是个
10 斤重的胖小子,抱着我走一会儿就得歇歇.我小时候没上幼儿园, 是我妈一手把我养大,另一手把我打大的,因为我小时候着实就是个 混世魔王 . 其实直到小学二年级我学习都挺好的,尊老爱幼,调皮程度可控,无非就是抓走家里烤肉摊 前客人手里的烤肉,然后拿去给邻居家的小女孩.我家住在巴扎(维吾尔语,意为 集市 )附2近,我经常从巴扎的一头走到另一头,看见卖冰棍、瓜子、凉粉、羊杂碎的阿姨,我都叫 Apa (维吾尔语,意为 妈妈 ) ,然后帮她们卖一会儿,Apa 们都会给我点儿好吃的.我妈拿我没 辙,我的 Apa 们都很喜欢我.后来我离开和田,Apa 们碰见我妈还会问我的近况,还会提起当 年. 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我就跟着了魔似的,怎么不规矩怎么来.我家邻居的孩子们都不上学, 我爸为了让我们有个好的学习环境, 把家搬到了清静一点的监狱旁边. 但搬家后我开始频繁逃学, 还拉上弟弟妹妹一起――当然,一定得把他们 完好无损 地带回家.不消说,挨我妈一顿打是 必然的,但下次照旧.欺负我弟也是常事,我三弟到现在都说: 哥,你小时候就知道揍我. 那时候,我还偷过邻居家的狗,偷过部队里的小猪.相信每一个调皮捣蛋过的人回想过去,都有 几段哭笑不得的趣事. 我四年级的时候, 家里经济条件变好了, 还搬到了住了很多干部和知识分子的巷子里. 不过, 我奔放而淘气的性格还是没改.比如,人家放风筝都在地上放,而我得在屋顶上放,有一次风筝 飞了,我跟着从屋顶上 飞 下来.五年级时我开始学会骂人了,看谁不顺眼都讥讽几句,包括 邻居家读汉语学校的小女孩.她哭着跑回家,没一会儿,她姐姐就跑出来臭骂了我一顿.我只记 得她特别凶,然后就彻底喜欢上这姑娘了,她成了我的初恋. 离家出走也是常事.有一次我干脆跑到了阿图什的奶奶家.那时我
10 岁,跟我妈斗气,跑 到一个亲戚家里,撒谎说我妈病了,需要钱,他便给了我
100 块钱.我跑到汽车站想买票,售票 员不卖给小孩儿,我就对旁边一个大哥说: 我要去阿图什看奶奶,能不能帮我买张去喀什的 票? 他说行,然后以我哥哥的身份带我上了车.到了喀什的莎车县,他硬拉着我下车,我哭喊 着说我不认识这个人.车上的人纷纷质问那男的,但他一口咬定我是他弟弟.后来,是一个抱孩 子的阿姨硬把我从那个人手里抢了过来, 不然我可能就被拐卖到内地做小偷了. 那个阿姨很热心, 把我带到她家吃饭、住下,交代她弟弟第二天送我去阿图什.到了奶奶家,奶奶赶紧让叔叔们给 和田的家里发个电报报平安. 说真的, 我做了很多很混蛋的事情, 但我妈一直都觉得我是好孩子、 是有良心的人,只是我一直都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和他人相处. 之后我进入和田县一中读初中.刚上了两个月就很不喜欢这个学校,于是我自己跑到二中, 找了个老师说我想转来这里上学.当时学校管理没有现在这么复杂,我很容易就得到了许可,便 转学了. 那时我家的经济条件也越来越好,爸爸经常坐飞机去内地谈生意,每次回来都给我带飞机上 送的领带,于是我当时的 标配行头 就是西装仔裤配领带.在夏天,那一身行头有多热只有我 自己知道,但为了有型,我也强忍着. 当然,我也怂过,被一个 大胖 欺负过.为了打败他,我每天练习长跑,学拳击.记得是 我入团那天――要知道我写了好多申请书,可算轮到我了――我和朋友闹着玩儿,一巴掌误打到 了 大胖 ,我已经说了对不起,但他的拳头还是过来了.我那时已经练了很久的拳击,第一回 合他就被我打趴下了.下午入团仪式开始,台上的老师刚念到 初二二班库尔班江…… ,那孩 子就又过来跟我 打架,我再次把他打趴下后才上台完成入团仪式――和 退团仪式 .等回到 班里, 我们又打了第三场,还是我赢了.第二天他鼻青脸肿地来上课,以后再不敢欺负我了. 不打不相识,我和 大胖 后来成了朋友.从那之后,我的拳击越来越有模有样,还被请去体委 教课. 初中的时候我学习成绩很好,但改不了坏脾气,在学校和同学打架,和老师、校长掐架,在 家里也经常对母亲甩脸色.也正因如此,1998 年冬天,初恋女友和我分手了,她说接受不了我 如此对待父母,这也给了我不小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