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摇摆白勺白芍 | 2019-01-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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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 副刊FUKAN版2019年6月10日 星期一 凤山文苑《金色天柱》 编委会: 顾问:陆再义 吴绍东 陆显武 彭子培 副主任: 姜本银 杨祖恒 何善权 黄大为 编委:王家才 曾宪华 杨绍磊 金可文 徐明珍 谌孙海 副总编: 金可文 突然, 我加入了这场扶贫攻坚战. 第二天, 在等待集体工作开展之前, 我们决定利用这个不算太热的上午先去 走访一次. 车子驶过村寨口, 沿着一条刚好能 容下一辆皮卡车大小的水泥路, 穿过溪 沟和大树下, 来到一块宽敞的水泥平地, 我们将车停放在这里.同行的小 A 说, 这路都已经通到了这里了呵, 上次来都 还是黄泥巴路 , 我朝这座坡四周望去, 一条条水泥路直通家门口, 不禁让人感 慨, 扶贫虽苦, 国家却实实在在为老百姓 做了那么多事, 祖国真好. 沿着水泥小道走, 沿途是一幢幢洋 房, 也有木屋楼阁, 家家户户都有庭院, 或大或小, 院子里种着各色花儿, 有些房 屋边上还种着果树, 正待变红的杨梅, 翠 绿的柿子, 青皮香梨……六月上旬, 水田 处处是秧苗, 偶有鸭子和大鹅在里边戏 水, 水田里是片片荷花, 荷塘边围有一层 竹栅栏, 配合着村寨六月的清风, 别有一 番风情. 我说, 这真是太美了. 这种美不仅仅是视觉上的, 还有村 寨的淳朴之气, 清风徐来, 便有了山野的 味道, 然而这山野不野, 倒像路旁的一处 桃源圣地. 在水泥小道的转弯处, 是一截相对 狭窄的小路, 路的两边是两堵墙, 沿着这 墙间走过, 稍显压抑, 在这墙面的转角边 是又一堵高墙下的木屋, 木屋的颜色泛 黑, 大概是湿气过重, 让那吸了水的木板 颜色愈发深沉, 有种阳光堵在了高墙外 的凄凉, 跟刚刚的别样风情全然不是一 个味儿.屋里, 一位老人朝我们慢慢迎 来, 那步调像极了我那正处于学步的侄 儿, 难道人真的是越活越老, 老到一定程 度了又慢慢变成孩子般的模样去? 老人家, 您最近还好吗? 我迎过去问. 好着哩, 好着哩! 老人一边笑着回 答, 一边进堂屋去搬来一截木头给我当 坐凳. 您最近生活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啊? 我又问. 没有没有 , 老人顺口就答到, 我往 那光线暗淡的屋子望了望, 又看看老人, 老人坐在堂屋的门槛上, 双手在自己的 大腿上来回搓着, 要感谢国家啊, 感谢 国家弄个帮我们, 我现在也没啥困难. 老人又说. 吃住都还好吗? 好着哩, 好着哩! 老人咧开嘴笑 着, 双手依然在腿上来回搓着, 谢谢你 们每次都跑来问我啊, 我很满意了, 很满 意.就是近段时间饭量有点小. 我以为他也会说自己又病又穷, 会 来问更多补助的事, 可老人淳朴的笑容 就如高墙外的清风和暖阳, 不夹一丝贪 婪, 他一边表示很满足, 一边表示很感 恩.一番简单交谈和询问后, 我们让老 人在走访记录表上签个字, 老人没有拒 绝,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我手中的笔, 把头 埋得更低, 说, 我这眼睛没怎么得看了, 写字也写不好 , 尽管如此, 老人依然没 有推脱. 老人埋着头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手中的笔在僵硬的线条下又显得几分柔 和, 那笔调像是想一气呵成, 笔笔相连, 可老人缓慢的动作又像一气呵成的放慢 版, 却又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看得出, 老人是那么认真地对待每一个字, 也看 得出老人是那么吃力地勾勒每一笔. 老人把那支刚刚在纸上颤抖着行走 的笔递给我, 又把那张写有他名字的表递 给我, 说, 辛苦你们了, 妹崽崽哟, 害你们 跑来跑去. 我说: 不辛苦, 老人家你记得 多吃点饭. 老人笑盈盈地跟着我们走到 门口, 目送我们离开了那堵高墙. 我思量着, 原以为高墙之内都是蛮 荒, 必不可少地要去面对一堆质问和抱 怨, 老人却恰好表现出与之相反的样子, 刹那间我也触动了, 国家开展扶贫绝非 虚有其表, 那决心之深, 可是连这堵阴沉 的高墙里都能感受得到, 我作为一个帮 扶单位负责扶贫走访的同志, 心能不触 动吗?心里欢喜, 想起那片粉色和白色 的荷塘, 还有那水泥路边的树树葱郁, 到 处洒满了阳光. 从高墙出来, 我们又沿着水田边的 硬化路面往前走, 走到寨口, 同样是一位 七旬的老人站在那里, 他脸颊泛红, 面色 枯黄, 那皮肤使我想起自己过世的奶奶, 蜡黄色的脸, 挂满了暮年的无奈. 老人家, 来, 我们去屋边坐坐. 我说. 老人转身朝屋门走去, 他认得我们身 上的制服, 知道我们是来扶贫的, 很配合. 老人的屋子就在路口的右侧, 老人坐在堂 屋大门的门槛上, 我坐在一截木头上. 老人望着我, 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 他的近况, 那眼眸浑浊, 眼珠清瘦而凸 出, 在一个本该安享晚年的年纪, 却又活 成了这番模样, 老人没了老伴, 独生女儿 又远嫁安徽, 最近一次见面是还前年, 老 人没有手机, 女儿也没给他打过电话, 没 寄过钱…… 我突然之间感慨, 难怪说父母在便 不远嫁, 老人的女儿怎么舍得让老人孤 苦无依地待在这里, 音讯全无…… 老人家, 麻烦你签个字吧! 我一面 说, 一面把走访记录表递到他面前. 写字啊? 对, 写你的名字. 没会写啊, 我看不到了. 就写你名字, 慢慢写, 不要紧的. 你帮我写勒, 我拿不稳笔噶啊. 你写吧, 老人家, 我们不能写的. 弄个啊? 老人勉强接过我手中的 笔, 埋下头去, 也是一笔一划地写着, 动 作十分缓慢…… 写好后, 我把表装进文件袋里, 起身 准备走, 老人也起身, 跟着我们走了一小 截路. 老人家, 你莫送了, 我们下次又来 看你. 我说. 帮我去多要点钱勒. 老人说. 我有点震惊, 又马上镇定下来, 老 人家你放心, 我们会把你的情况反映给 村里去的, 但我们不负责发钱. 弄个啊? 那你帮我多和他们要点勒. 好!好! 我弱弱地回答着. 都是独居老人, 上寨和下寨的这两 位老人差异却那么大, 我感到有心无力, 我给后面这位老人写下的帮扶措施是, 建议村干联系老人的女儿并做好工作, 起码要负责老人最基本的赡养义务. 看着老人的签名, 弯弯曲曲, 像难以 翻越的座座高峰, 我感到扶贫之路走得 愈发艰辛, 不仅有路途的劳累, 还有心灵 的敲打, 总是让我莫名隐隐的伤痛, 然而 我所接触的扶贫只是全国的冰山一角, 这里面, 故事很多, 感触很深…… 在我天柱老家的堂屋有一台石磨, 像某些历史一样久远的事物蛰伏在那 里, 暗藏着一段磨朽的旧时光, 也在那里 慢慢滋长. 它静静躺在那里, 落满了灰尘. 在我的印象中, 石磨和母亲是密切 联系的.那沉重的磨盘, 多半是由母亲 柔弱的手去推动.石磨很沉重, 推起来 当然吃力.母亲弓着腰虾子一样, 两只 手握紧磨杆, 一圈一圈地磨, 周而复始. 母亲不厌其烦地磨那些艰辛的、 无奈的、 沉重的日子. 这些日子仿佛从磨眼慢慢的流进 去, 然后从两扇磨盘间流淌出来.我的 记忆里, 那些日子太难熬了, 被碾压得细 长, 磨出黑夜和白天, 磨出日子的轮回. 我生命中金子一般的童年就是在这 种石磨声中度过的. 童年, 拮据的生活使我后怕, 可那石 磨时不时会给我带来些意外的惊喜.母 亲在那有限的口粮里, 抽出部分, 比如黄 豆或是小麦, 拿到石磨经过加工, 做出花 样繁多的食品, 记忆深刻的算是 马打 滚 , 这种叫 马打滚 的糯米粑, 粘上炒 得香喷喷的黄豆面, 香得恨不得把自己 的舌头也一起吞到肚里去.母亲能干, 她可以从石磨里推出全新的生活质量. 所以, 童年的磨声, 是我无与伦比的音乐 旋律, 离开故乡多年, 直到今天我还经久 地期待那温馨的磨声, 并对石磨投以虔 诚般的感情. 离开温暖的火炕、 抛弃童年永远长 不大的梦, 我在一个露水湿裤脚的早晨, 离开了故乡, 离开故乡温馨的事物, 去实 现所谓的人生理想和飞扬的梦.然而多 年后我才发现, 我的梦与故乡的石磨、 与 故乡的一山一水、 与一只破旧的粪桶、 与 那些牛羊畜生和屋后山长满蒿草的坟茔 又是那么的息息相关, 始终走不出故乡 十里之外.我是怕蜗居在故乡当一辈子 农民才愤然离开故乡的, 用逃离更准确 一些, 故乡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 披 星戴月的劳作只能填饱肚皮, 好日子有 些奢望.那时的我, 开始了自己小小的 叛逆, 发誓要读书考出这山窝窝.离开 故乡, 很快就遗忘故乡的物事.遗忘从 某种程度说, 是缘于对遗忘对象的背叛, 对一段情感的生生割裂.我把金子般的 童年遗忘在故乡, 我不想再在遗忘童年 的细枝末节里加速遗忘更多的物事, 就 比如那台静静躺在老家堂屋的石磨, 一 阵风从石磨上吹过.在不多不少的岁月 里, 我把父母和童年的石磨置放在故乡 遥远的记忆中, 我那贫瘠如初的故乡, 我 那回想起来就掉眼泪的故乡, 夜里只能 感觉一些有关遥远故乡的意象了, 是啊!那些记忆也相去甚远了, 随着年月 的增长, 加速度在遗忘. 在我离开故乡后, 故乡也确实发生 一些故事. 首先, 我家的那台石磨不用了, 原因 不是现在条件比以前好了, 而是母亲再 也不能推磨了, 二弟及他媳妇是不会去 推磨的, 实在要磨些东西, 花上几毛钱, 拿到隔壁二毛家电磨.其次的故事还颇 为生动, 我那靠烧炭度日的表哥再也不 两鬓苍苍十指黑了, 驾驶一辆农用车跑 生意, 每年还小有节余, 最终在路边修了 一栋二楼砖房, 娶了婆娘生了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