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打了一年工,钱还没拿到,带着一双“烂”手返乡》

五亩地种桑树养蚕, 一亩地收 入4000块钱. 九亩地一年加起来的收入也 只有3万块钱. 这些活, 老婆王春萍自己就 能忙活了, 自己只要在刨蒜和养最后一茬 蚕时回来趟就行了. 老任在外面打工, 还能 再挣个几万块钱, 只有这样, 日子才好过 些. 您给呼吁呼吁, 招些金凤凰飞到我 们鲁西南来吧. 任仲仪跟我说,如果能在本地打工,谁也不愿撇家舍业跑到外地漂泊.这些年,他去过淄博、莱西等省内很多城市打工, 真正在家的时间不多. 如果有大企业愿在家乡落脚,那他们就不用到处跑了. 工头说小年就给汇钱, 可还有一笔钱得自己去讨 7日下午1点多, 长途车进入巨野境内. 老任挺 高兴, 又给老婆打电话, 再三叮嘱回家吃火锅的事 儿. 老任说, 自己快到家了, 他的那些工友大多数还 得晚些才能动身. 老任在这个工地上已干了三个多 月, 从早上6点到下午5点半, 他就在工地上忙活, 什 么都不用想. 晚上吃过饭, 同屋的年轻人都在玩牌, 他就拿出花30块钱买的收音机, 开始听节目. 有的年轻工友可能会出去找小饭馆喝酒, 或者 去一些娱乐场所放纵一下. 不过, 老任说, 自己不好 这一口, 他平时滴酒不沾, 两天才抽一包烟. 老任是个电焊工, 按理说做的是技术活, 可是 活并不重, 每天的工资标准是150元. 全勤就是10 分, 一分相当于15块钱, 加班也给分. 老任说, 在这 个工地上, 他挣了1万多块钱, 工头说腊月廿三过小 年就把钱打到每个人的账户上. 这个没问题, 都是熟人, 从来不拖欠的. 老任 显得很放心. 不过, 对老任来说, 还有一笔钱有些麻 烦. 夏天时, 他在济南大学附近工地上挣的钱, 至今 还没到手. 工头也没说不给, 但就是这么拖着. 老 任说, 他们和很多工头有联系, 有活儿就会被喊上, 因此相互也比较熟. 这欠钱的工头是郓城县的, 以 前给钱都挺顺利的, 不知这次怎么了. 过年之前就 去他家里要, 不信他不给. 老任说, 和几个工友已 经约好了, 一起去讨要这几万块钱. 下午1点40分, 长途车到了巨野汽车站. 小张租了 个破三轮, 准备回家. 让老任好好招待你! 临走时, 小张很 仗义 地跟我告别. 我和老任也打上一辆出租 车, 下午3点多, 到达了35公里外的营里镇营西村. 这 就是我家, 到家了! 在胡同巷子里, 老任把包裹扔到 地上, 给我指着一处宅子, 脸上泛起了红光. 来, 兄弟, 我不把你当外人了, 咱们吃 点火锅, 喝口酒吧. 到家后, 老任让我坐 着, 去邻居家喊媳妇王春萍. 趁着这个工夫, 我打量着老任的家. 这是个不大的小院, 一打眼就能看遍. 客厅实际上和主卧是通着的,屋顶上挂着很多蜘蛛网, 一个锈迹斑斑、 扭曲变形的 吊扇从房梁上垂下来. 屋里没什么家具, 两个旧沙发,一台老款彩电.屋里很冷,没生炉子, 让人冷得腿和脚直打哆嗦. 老任拧开一瓶名为花冠珍酒的当地酒,拿出一次性塑料杯, 斟上半杯. 来, 暖暖身 子. 老任说, 他平时是不喝酒的, 这回为 了缘分跟我喝这顿酒, 也为了帮我驱寒. 老任的媳妇王春萍已经在火锅里炖上肉, 还烧了两个菜, 我们很畅快地喝了起 来. 酒过三巡,老任什么话都不避讳我了. 你知道吗? 跟我一起的那个小孩, 在车站叮嘱我,要当心你是个骗子. 老任说,他们是农民工,打工在外常吃亏,也就有了一种很本能的防备心理.直到我帮他提行李的那一瞬间,才最终确定我是信得过的兄弟. 老任说, 有一年, 他在济南北边的一个 工地打工, 也是过年回家. 他知道出租车不 愿意拉民工, 就找了辆三轮车, 讲好15块 钱到车站. 结果, 这个蹬三轮车的把他拉到 一个死胡同, 然后四五个男人堵住他, 拿出 刀把老任身上的300块钱劫走了. 老任又 喝了一口酒, 拍着我的肩膀说: 我这虽然 是个破家,以后你经过巨野,尽管来找我,哥好好招待你. 从戒备到畅谈, 这个农民工把我当兄弟看待 九成劳力外出打工, 留守儿童缺的不只是爱 在村子里转悠的时候, 我发现壮年男 劳力并不多, 经常看到的景象是年已花甲 的老人领着孙子孙女在路上走. 老任跟我说, 他村里有3000多人, 其中 九成以上男劳力都在外打工. 除了农忙时 节回家帮帮忙, 很多人一年到头都在外地 打工挣钱, 有的甚至两口子都不在家. 在返 回县城的时候, 我认识了村里的任中华. 他 算是镇子上的有钱人, 开着一个澡堂, 还有 辆吉利轿车. 这个中年男子从农机公司下 岗后, 就开始琢磨着自己的出路. 不过, 澡 堂子也就是冬天能挣点儿钱, 其余时间他 就外出拉活跑长途. 孩子半个月回来一 趟, 有时候我也去看看. 任中华说, 他一定 要好好供儿子上学, 让他将来能出人头地. 在这个村里, 像任中华这样的人很少. 很多 人甚至长年累月见不到自己的孩子, 更别 说教育问题了. 从邻居家回来的时候, 老任的媳妇王 春萍带回一个5 岁小男孩, 这是外甥畅畅 (音). 据了解, 他的父母似乎有什么事, 都 顾不上照看, 只好把孩子委托给姥姥照应. 可实际上, 对于老人来说, 看孩子的确不轻 松, 王春萍有时也帮忙照顾一下孩子. 我想 跟畅畅套近乎, 可他只顾玩着手里的鞭炮, 有时甚至还听不懂我很简单的问话. 一眨 眼, 不知又到哪里玩去了. 儿子考不上大学, 就让他去当兵 就在我们吃饭时, 老任正在上初中的儿 子仲宝回来了, 他跑到屋里时, 脸上有道明显 的伤痕, 被老任看到了: 你是不是又去外面 打架了? 我跟你讲过的, 不能跟别人打架! 仲宝 嗯 了一声, 又跑到屋外, 再回来 时手里多了一袋子花生米, 这是10块钱 的. 然后又跑了出去. 学习不大行, 我也 顾不过来. 王春萍跟我说, 仲宝这孩子挺 聪明, 可不知咋回事成绩就是不好. 老任也 说, 他每次回来都会去找孩子的班主任问 情况, 可儿子的成绩还是在中下游水平上, 让他比较发愁. 好在大女儿小丹比较争气, 在青岛上完学后找到一个好工作, 每月能 挣3000多块钱, 找了个男朋友也不错, 这让 老两口比较放心. 儿子要是考不上大学, 我就琢磨着让 他去当兵. 老任说, 虽说在外面打工能挣 点钱, 但这都是体力活, 没什么前途. 听说 现在当兵复员后还能拿到一笔钱, 老任说, 考虑将来给孩子谋点儿出路, 反正不能再 像自己一样, 不顾家在外面打工了. 我知道家里穷, 可是这样挺知足的 知道我的籍贯后, 老任一个劲儿地问 这两个地方的农村差距大不大. 没等我回 答, 老任立马爽朗地说: 你不说, 我也知 道, 我们这里条件是差了些. 老任说, 冬天 屋里冷, 但只能多穿点儿衣服, 时间长了就 习惯了. 我知道家里穷, 可这样挺知足的. 老任说,他和媳妇王春萍结婚这么多年来, 从来没红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