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于世美 | 2019-07-02 |
20 世纪
50 年代老 是发大水,将江边的九江变成一片泽国. 肆虐的洪水溢出堤岸,将大街小巷淹没.
1949 年夏天, 洪水泛滥, 很快淹没了大半 个九江城.大街可以行船, 临街的楼房底 层浸在水中.那时祖父健在, 他老人家与 伯父一家住在江边不远的大中路. 为了躲 避洪水, 举家迁往庐山的牯岭. 不久, 洪水 肆虐, 母亲带着我们弟兄仨也不得不去投 奔祖父了.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接触云雾缭绕的 高山, 到大山的怀抱里生活.在我那童稚 的目光中, 一切都感到无比新奇. 从九江到庐山, 如今交通便捷, 登山 公路盘旋而上, 跃上葱茏四百旋 ,一个 多小时便可以从山麓直趋山顶的牯岭, 那 里是由别墅群和街市构成的山中小镇. 但是60 多年前, 上山之路却要难得多. 从九江上庐山,先要走几十里路, 到 山麓一个名叫莲花洞的村落. 沿途是山前 绵延的丘陵, 低处是嘉禾遍野的水田.盛 夏时节, 山谷中奔流而出的小河, 水流湍 急.河岸上长着粗壮的樟树、 槭树或一丛 丛竹林, 树荫下的池塘里躺着浑身灰黑的 水牛, 长长的犄角, 目光永远那么温驯. 到了莲花洞便开始登山了. 一条千百 年来被无数双脚磨得光溜溜的石板路, 像 蜿蜒的蛇盘旋而上,石阶约有三尺长, 不 足一尺宽, 有的地方已经坍塌, 但大体上 还可以行走.小道时而平缓, 穿行在竹木 林中: 多数陡峭异常, 一边是笔立的陡崖, 一边是令人胆寒的深谷. 不时还会遇到临 空而下的飞瀑.山路上隔不多远, 原先建 有杉木竹子搭建的亭子,供登山者歇足, 但大多荒废了. 庐山不仅拥有美丽的自然风光, 还保 留了浓烈的西方文化色彩.清末民初, 庐 山牯岭一带的山谷, 最早由英人李特立强 迫清政府出让租借, 按西方建筑模式和风 格营建了一座山间别墅群, 其间还有欧式 教堂、 医院和学校. 沿着山谷两边的山坡, 是密布的森林,由谷底向上延伸的石阶, 穿行在夹峙道旁的大树, 一直爬上高高的 山顶.在森林和山道之间, 便是由虎皮墙 围起的造型各异的西式别墅, 式样几乎没 有雷同, 多是两层, 少数三层. 用石头砌筑 的坚固墙体, 底层是半地上半地下的储物 室, 房前有石阶, 拥有宽大的木雕回廊, 采 光充足的大窗户, 外有木制遮阳窗.倾斜 的多角度的房顶由马口铁铺就, 用铆钉固 定, 为的是防御山上的大风, 大多漆成红 色或绿色.房顶竖有巨大的烟囱, 可见房 间里有壁炉取暖. 院子里有高大的树木和 花坛, 讲究的还有游泳池, 这些建筑要素 却是共同的. 我家到庐山并非是来避暑, 平民百姓 也从未有过这种奢侈, 这次来庐山实际上 也是另一种逃难―― ―躲避洪水. 不料这时 正值兵荒马乱、改朝换代的动荡年月, 别 墅的主人们, 昔日的达官贵人、 豪门贵族, 不知逃往何方去了.时值七八月份, 正是 避暑季节, 可是山中人去楼空, 满目凄凉, 几乎见不到游人.许多别墅铁门紧闭, 院 内野草疯长. 只有不多的别墅还剩下忠心 的奴仆, 仍在为主子看管房子. 先是和祖父住在一起, 不久听说九江 洪水已退, 思家心切的祖父随伯父一家下 山去了.母亲生下妹妹后不便同行, 我们 又另行租房. 这次住的房子是一幢三层小 楼, 外观很漂亮.院子里还有长方形的游 泳池, 虽然池子里从未有水.看房人是个 熟人, 绰号 张麻子 .他自己住在下人居 住的平房里, 仅出租了二层的三间小房给 我们.主人的房间如客厅、 卧室一律锁了 起来, 拉上厚厚的帷幔, 似乎等候主子随 时归来.小楼的正门也不开, 我们出入都 是走后门, 这大概是专供仆人进出的. 别墅前方不远,下坡几十级台阶, 便 是一道河谷. 那里终日喧哗的流水声是天 籁般的大自然交响乐, 隔着岸畔的林木竹 丛, 山溪的吟唱忽高忽低, 传播得很远. 尤 其是风雨大作的日子, 或是月照松林的静 夜,躺在小楼的我常被溪流的喧声吸引 住, 久久不能入睡. 河谷里堆满大大小小的石头, 有的巨 石一人多高, 形态怪异, 上面可以站上四 五个小孩子. 我们弟兄仨最高兴的事就是 到溪流中去捉螃蟹, 山中溪流的螃蟹是一 种个头很小的石蟹,只有算盘珠子那么 大.它和大闸蟹的形态可是一模一样, 青 灰色的外壳, 躲在小石块底下的缝隙里. 我们脱了鞋, 将裤脚挽起, 赤脚 冰凉冰凉的溪流里, 还带着一个脸盆.然 后去翻石头, 寻找猎物.溪流回转的水洼 中, 常常可见很小的游鱼, 长约一寸左右, 在阳光下欢快地游弋,有时一动不动, 稍 受惊扰, 瞬息之间像箭一般飞去, 不见踪 影了. 石蟹相比之下要容易多了, 只要手疾 眼快, 慢慢地、 轻轻地翻动石头, 另一只手 朝底下摸过去, 如果有猎物, 准能逮个正 着. 不过, 多数时候是空欢喜, 手掌里一把 细沙, 空空如也, 没有石蟹的半个踪影. 最是难忘的, 我以为是山中的大雨骤 然降落的时候.那雨伴随着乌云的疾走, 伴随着大风的飞扬, 越过山岭, 越过山谷, 挟裹着金蛇狂舞和沉闷的轰鸣飞奔而来. 一刹那间,来不及关上的窗子挣扎着, 发 出惊恐的叫声.房门颤抖着, 连那马口铁 的屋顶也惊愕地嚎叫.窗外, 树木伸展的 树枝上下左右摇晃, 密丛丛的竹林更是瑟 瑟发抖, 不得不卑躬屈膝地弯下了骄傲的 脊梁.在一阵炸雷的前奏之后, 那从远方 天际奔袭而来的豪雨终于慷慨地倾泻而 至.这时, 你会听见窗外雨点叩击竹叶的 沙沙响,听见雨中沐浴的树木发出的欢 畅, 最是兴奋的是不远处的山谷, 那奔流 的山溪接纳了汇集的山雨,陡然暴涨, 瞬 间变成一条横冲直撞的蛟龙,它翻腾着, 吼叫着, 向傲慢的巨石发起攻击, 卷起大 小石块冲向前方, 于是, 我的小脑袋倚着 枕头,听那绝妙的易涨易退的山溪的吼 声, 忽隐忽现、 忽远忽近、 似有似无的天籁 之声将我带入梦乡. 那是有一点令人悲哀却又说不出缘 由的声音…… 那时年纪小, 不谙世事. 其实, 庐山别 墅区的人去楼空, 正是中国大地天翻地覆 的缩影.有一天, 那是山中有些凉意的九 月了, 与我家相邻不远的一幢美国学校的 校园里, 一群黄发碧眼的美国孩子在那里 叽哩咕噜地交谈,他们的年龄和我们相 仿, 不时向我们投来友好的目光.后来听 说, 他们全体都要启程回国了, 正在等待 美国政府的安排. 当时, 正是新中国在母腹内噪动不安 的时刻.那是个令人怀念的夏天…… 怀念那个遥远的夏天 姻金涛 习俗变迁话七夕姻咸庆英燕子与荷花 国酒茅台杯 摄影专栏 姻张永谦 摄影 家园大吉 作者院孙泳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