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说客饭》

十日谈 冬藏养生须加餐 新民网: w w 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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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9 年1月3日星期四 本版编辑∶殷健灵 编辑

邮箱: y j l @x mw b . c o m. c n 如果我真挂了冯唐 开门, 开门! 我依稀 听见连续的敲门声,睁眼 一看,一个建筑工人正在 抱着三块木板从我面前走 进一扇门,我正在侧躺在 一张简易床上,简易床正 在急诊观察室的某个门 边, 这扇门打开后, 是一个 正在施工的房间. 我看到急诊观 察室各种姿势躺着 的病人和各种姿势 陪着他们的亲友, 我看见我的几个小 伙伴儿们,我看到 我躺着的胴体, 我 看到胴体上插着的 吊瓶,吊瓶里有液 体在一滴一滴落下 来. 不用问, 我知道 我是在医院,看急 诊观察室的规模,应该是 个三甲医院,看周围保安 的数目和眼神凌厉程度, 应该是个著名三甲医院. 我问一个小伙伴儿: 几点 了?他说: 下午一点了, 您 从楼梯摔下去了.我想了 想我有意识的上一个时 间点, 那是昨晚十点左右 了, 期间, 我失去了意识 十多个小时.我忽然意识 到, 这次是我距离死亡最 近的一次, 我的第一次濒 死经验. 十五年后, 我又一次在 上海办签售会, 很真诚地回 答了小十个主持人和现场 读者的问题, 很认真地照了 集体照,很仔细地签名, 签 了一千来本书. 之后又聊了 一场医疗相关的生意, 晚饭 时间到了, 找过去熟悉的小 伙伴儿们喝酒. 估计有长期疲惫不能 准确判断酒精承受力的原 因,估计有年纪大了的原 因,估计还有可能喝了假 酒, 我忽然完全断片. 我记 忆里上一个瞬间还是觉得 自己状态不错地又干了一 杯,再一个瞬间就看到医 院急诊观察室了. 后来听说,我从楼梯 上摔下, 反复几摔, 持续昏 迷, 医院 检查, 蛛网膜 下腔出血,如果出 血不止,我有可能 一直昏迷到死. 后来老天不要 我, 酒醒了, 我也醒 了一半,再查 , 颅内血消失,上海 医生说恢复能力惊 人,可以坐长途火 车回京再看医生, 但是最好不要坐飞 机. 我坐火车回京 让天坛医院赵元立师兄再 看一眼. 颅内血没了, 但是 脑震荡综合征明显, 晕、 说 话不清、 肌肉协调性差、 视 野微受损、 全身痛, 好像是 被人莫名其妙地打了一 顿, 眼眶、 下颌、 肘都痛, 最 痛的地方是在左腰眼, 谁 打了我一顿啊?尤其是左 后腰那一脚太狠啦. 二十四个小时 没碰手机,脑子稍 稍清醒,视野逐渐 重合, 打开手机, 手机里两 千三百七十六条新微信. 手机已经是人类一个巨大 的,有不少人已经在问 我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情 况,要求回复、要求报平 安. 我试了试我的手机, 脸 部识别通过, 嗯,我的盛 世美颜还在. 试了试微信 打字, 有点慢, 但是基本在 可以忍受的范围,试了试 语音转文字,准确度没下 降, 试了试手机银行, 密码 都记得, 喝了碗粥, 肉和菜 的味道还是不同了,拿笔 划拉了两个毛笔字,还看 得出是我右手写的, 嗯, 我 神经中枢的基本功能还 在. 我编了一个微信通 稿: 近四十八小时联系少, 汇报一下近两天我身体状 况.实在抱歉, 我悲剧了, 在楼梯上跌倒,摔出颅内 蛛网膜下腔出血, 病情已经控制, 勿念,但是一周内需 要绝对静养,不能 出门, 不能跑步, 不 能饮酒.我们这周约的见 面只好取消. 实在抱歉, 给 您添麻烦了.我还能回微 信和电邮, 就是会稍慢, 请 您见谅. 昏睡和喝粥结合, 用 我暗黑的方式康复了两 天, 我偶尔思考, 期间值得 记录的事情包括: 第一,感谢陪着我以 及第一时间赶来帮忙的小 伙伴儿们,感谢那些为我 提供各种诊疗方案的医疗 专家, 没你们, 我或者就挂 了, 或者比现在凄惨百倍. 第二,我回家静养之 后,我哥在没经过我许可 的前提下带我老妈来.我 老妈号称她掌握的蒙医绝 学中不只有招魂的萨满, 还有朴实刚健的锤击、 踹足,对于脑震荡后遗症等 外伤颇具疗效,如果我视 野中出现大片红色,她就 一定能治好. 我没见她, 我 要绝对静养,我吼了我哥 一句, 我不病的时候有精 神陪你俩玩儿,我现在病 了,只能自己先照顾自己 了. 医生说了, 最担心我二 次颅内出血, 再出血, 我可 能连妈都不会叫了. 第三,在任何地方出 现急症,特别是脑部急症 (意识丧失或者喷射性呕 吐或者嘴歪眼斜或者四肢 无力等等) , 一定要尽快去 当地急救中心或者排名靠 前的脑科医院,这类急症 因为等待而付出的代价可 能过高. 第四, 四十岁之后, 要 多和一些医生交交朋友, 他们或者是某些医疗领域 的专家或者具备完备的常 识. 第五,我真是一个贪 财的金牛座啊.人从楼梯 跌倒, 脑子完全断片儿, 第 一次濒死之后,发现身上 什么都没丢、 什么都没坏: 手机完好, 良渚玉镯完好, 卡包健全, 身份证件、 信用 卡、 酒店房间卡都在呢. 当 时肉身是用怎样的姿势在 无意识中滚下楼梯、苦了 筋骨保全了诸多身外之 物? 第六,工作其实可以 是种无上快乐.我二十多 年来疯狂工作,忽然不能 工作了, 必须绝对静养, 实 在太难受了. 慢下来, 是种 修行,我不知道我能不能 修炼出来.日本合作方的 大西先生知道了我不能如 约开会的原因,让同事传 话: 健康第一,工作第 五 , 好好静养, 趁机休息 一下. 工作了这么多年, 要 开始学学休息了,这几天 下来,感觉没想象中那么 容易. 第七, 全面减少应酬. 林进老师非常严肃地告诫 我: 让你戒酒太残忍, 但是 有楼梯没电梯的喝酒地儿 不要去了,摔到头部是非 常危险的. 而且, 可去可不 去的应酬不要去了,应酬 太耗神,你是该得社交恐 惧症的时候啦.你放不下 医疗投资, 那就势利一点, 只见能给你钱、给你项目 的人. 第八,以我的梦境观 照, 我颅内出血后, 毛笔字 和诗艺都会有精进,敬请 期待. 第九,我梦见在摔晕 后到过一个陌生世界的门 口,基本设置和人间没有 本质差别(至少是这个门 口) , 把守的官员给了我三 个选项, 因为头晕, 我犹豫 了很久, 无法抉择, 官员烦 了, 又把我推回了人间. 这几天,仿佛在出生 之后, 我 做为一个智 能系统第一次重启,连续 昏睡,连续醒来.醒来时 候,偶尔后怕,比如,如 果真的半身不遂了怎么 办?比如,这次意外之 后,三观里,哪些更确定 了?哪些有了改变?比如,我这次如果真挂了, 谁会得利、会开心?谁会 倒霉、会难过?越发笃定 的是:要及时行乐,要尽 快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无 常是常,就在门外,就在 路边.那些恨我的人,请 继续,甚至请更加凶狠. 那些爱我的人,请不要悲 伤,尽快快乐起来,生命 中充满无常,没有什么是 绝对不可失去的,没有什 么是不可替代的.如果我 真挂了,请尽快快乐起 来.这才是生命的本质和 我最真诚的愿望. 我的俄语老师 曹雷今天虽不是教师节,但我要讲一位 教师的故事:话要从两个多月前我参加 的中俄诗歌节说起. 十月金秋,我随同多位热爱俄国文 学、 绘画艺术的朋友去到俄罗斯, 追寻心 中偶像的足迹,参观了普希金纪念博物 馆. 在馆里举行的中俄人士的纪念会上, 我用俄语朗诵了普希金的名诗《假如生 活欺骗了你》 , 这让同 行的朋友们和俄罗斯 的友人都很意外和高 兴!我们也到了普希 金生前生活过的庄园 (也是他的流放地) , 瞻仰了他的墓碑. 在 诗人墓前,普希金著作的翻译家冯春先 生用俄语朗诵了普希金的诗歌《秋》 , 我 则用中文朗诵一遍. 在回程的路上, 我的眼前, 总出现一 位我中学时班主任老师的形象―― ―孙亦椒老师,她是教我外 语的老师, 教过我英语, 也教过俄 语.她毕业于北京大学的前身―― ―燕京大学,曾是演员孙道 临的同学. 我在复兴中学上初中的时候,孙亦 椒老师是我们的英语课老师,我喜欢上 她的课, 因为那时还没有推广普通话, 老 师们上课教书,都是带着各人自己的地 方口音.我祖籍浙江,抗战时期生在江 西, 到了上海, 又生活在一个方言杂乱的 环境中, 而孙老师那一口标准的、 略带北 京味儿的普通话, 我觉得好听极了, 忍不 住私下偷偷模仿. 她当时也许想不到, 这 成了我以后当演员的 台词课启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