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麦生芒儿》

比衬得村 子更小了,像一堆儿木质的船 队. 俺家小院子,充其量是一只 飘摇的小木船. 青石台阶上,望麦田,感觉 真是缓行水上了.我的祖母,坐 一个麦秸老蒲团.手里剥着豆 子,花生,或做着零碎的活计, 有一下没一下的,目光停在不远 处的麦地. 门外是雨,雨中是天青色包 裹的沉绿,绿中O@O@、嘈嘈 切切、絮絮叨叨,是雨落,是风 吹,是麦子伸胳膊踢腿儿抻衣 服.雨气和麦青气混合的气味, 扑过来,让人晕沉沉,让村庄晕 沉沉. 祖母说:谷雨麦挑旗儿,立 夏麦头齐.麦子的道儿还远着 哪! 雨停日出,麦地很快变了 色,绿尖儿上挺出一层鹅黄,黄 浅浅的,像毛茸茸的小鸡.我去 地边,看有没有麦子劈啪生长的 声音;

没有.我想,是不是麦子 故意逗我玩,集体噤了声? 也许它们忙着做操.麦穗子 摆来摆去,有的向我点头,有的 向我摇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我蹲下,揽过一怀青麦,嗅 一嗅,闻一闻,捋捋它们胡须般 的芒儿.麦壳还空着,像一座装 修好的微型宫殿,只等麦仁儿拎 包入住.麦芒儿特长,润,滑, 凉.一小束轻轻滑过掌心,便想 起雏鸡细细凉凉的脚爪、凉凉尖 尖的喙.那种有生命的凉,跟春 凉相呼应. 麦子刚刚打开胸怀,是唇上 抹一层茸毛的少年青涩,个子还 要往上蹿,胸怀还要往开阔里拓 展;

它怀抱理想,分分钟向上, 暮春里不等闲. 不多久,麦芒更长,更尖, 如针尖锥颖,摸去,有些刺扎 扎了.它黏住一群神秘的 小虫 ,附在绿穗上;

凑近了,才 看清,麦壳里吐出根根细丝, 细丝挂着两枚颖片儿,白里蕴 着黄.唔.麦子扬花了!这么 不起眼的花儿,有点丑哩,不 值一说哩.就是拿到庄稼队里, 也属于撇嘴不屑的一种花儿哩. 蜂蝶不来,是可想而知的,它 们喜欢华美,怎会把麦子花儿 看在眼里. 好在,有风.风不大不小地 吹拂着,除了风、鸟,田野里是 亘古的宁静.麦秆儿、麦叶儿、 麦穗儿、麦芒儿,悄悄随季节行 走.此时,麦秆儿是硬挺的绿, 麦叶是舒展的绿,麦穗儿是瓷实 的绿,麦芒儿呢,真正像老生的 胡须了,粗壮且有了沙沙的质 感,是灰灰的绿. 夏的气息一天天浓郁.深深 浅浅的青绿,由地上乱到树上. 树叶日见浓密,叶底鸟鸣三两 声,邈远,疏朗,安逸.油菜棵 子上,青豆荚一串串,露出籽实 初成的行迹. 立夏麦生黄,小满麦灌浆. 葱郁蓬勃的背景上,麦穗日渐沉 实,麦芒儿,向世界露出它的锋 利! 老话说,针尖儿对麦芒儿, 都够尖的.生活在数字世界的 人,麦芒儿,陌生了.谁会关心 那个东东呢!也是.它针一样, 粗粝粝、刺扎扎的,有啥好说 的!你若胆敢拿它划过你的臂, 亲,你马上会看到一道隆起的红 印子;

同时,你会体验到痒, 刺,疼,火辣辣. 一株麦子,也有它锐利的一 面! 那时候,我在田埂上一蹦一 窜扑蝴蝶、摘野花,祖母已挑了 几支麦穗子,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