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夸张的诗人 | 2019-07-06 |
就是探寻器物的发展脉 络, 给玄奥空洞的名字注入细节, 让冷冰冰的名与物沾上人气和体 温. 扬之水在给孙机先生的文集 《 寻常的精致》写序时曰: ( 名物之 学)不是古玩欣赏,不是文物鉴定, 只是从错错落落的精致中,收拾一 个两个迹近真实的生活场景,拼接 一叶两页残损掉的历史画面. 这 段话是从扬之水身上流出来的,反 用在她身上,也恰恰无谬. 我的案头颇有几本扬之水的 著作: 《 十年》 《 香识》 《 曾有 西风半点香》 《 奢华之色》 《 先秦诗 文史》 《 古诗文名物新证合编》 《 终 朝采绿》等等.有几本经常翻看,一 部分只是存架备查.扬之水曾下过 乡,在图书馆、出版社工作,担任 《 读书》编辑十年,与金克木、张中 行、王世襄、冯至等著名学者相往 还,被称为 《 读书》四大金钗 之一. 这样的经历与名头,可以想见 她的涉猎不能不广泛,见地不能不 深刻,治学不能不严谨.
1996 年她 进入中国社科院文学所工作,开始 用故土堆 ( 考古)的发现来反证故 纸堆 ( 古代文学作品). 我相信,这 一选择定然是其个人旨趣使然.兴 趣与职业的高度统一,不结硕果也 是意外.先生的文字净得厉害也静 得厉害. 故作风雅、卖弄玄虚与她 无缘,投机讨巧、哗众取宠与她无 干. 曾有得道之人作有闲文章,谈 文人 与 雅士 之不同在于笔墨 重心和叙述旨趣. 文人写作,志在 人生世态;
雅士弄笔,精于风景器 物.前者不免热血,后者往往淡定. 前者入世,后者脱俗,各有各的格 调.依此标准,扬之水端的就是 雅士 一枚了.着意端量,雅士与雅士 也是有所不同的. 都是面对物件, 王世襄老先生的 雅 是从摩挲亲 炙中得来的,扬之水的 雅 则是从 文图物的关联考据中流出的.都是 关注琐碎,孟晖 ( 自由撰稿人,曾任 《 读书》编辑)女士的 雅 有洛神凌 波绿珠坠楼的妩媚与决然,扬之水 的 雅 却是风飘飘云淡淡式的平 素与悠然―― ―也旁征博引不钩章 棘句,也 节外生枝 不别出心裁, 素心一片,索隐发微,流淌出的是 简约平和的文字, 勾连于文献、图 像与器物中,用力不见力,呈现的 是绚极之后的平淡. 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无 心恰恰用,用心恰恰无. 栽花插柳 事,有意无心间.名物之学,看似犄 角旮旯,其中大有学问;
貌如闲散 文字,其实颇费心机.寻微而去,采 薇而归,不亦快哉! 作者简介: 扬之水, 女,1954 年生, 浙江诸暨人, 原名赵丽雅.
1986 年至
1996 年担任 《 读书》编辑.
1996 年起进入中国社会科学 院文学研究所工作. 著作有 《 诗经 名物新证》 《 诗经别裁》 《 脂麻通鉴》 《 香识》 《 曾有西风半点香》 《 奢华之 色》 《 先秦诗文史》 《 终朝采绿》 等.
2010 年获选 《 南方人物周刊》中国 魅力
50 人―― ―释古之魅. 汉马 起跑线上密密麻麻的 人潮, 让我开始审视起自己的生 活方式, 婚后两点一线的生活看 来是在奔命, 虽然只是从公司奔 往家庭,从家庭奔往公司. 其实,许多年前,我是一个热 爱奔跑的人. 那一年,我上初中, 家乡是个山镇, 去往学校的路有 一条捷径, 需要走过一条长长的 山路.我是典型的起床困难户,于 是跑山路成了我每天必修的功 课, 这功课我老老实实练习了三 年.山路平缓,路两边种了不少农 作物, 跑起来有呼呼的风声穿过 玉米地, 穿过冬瓜棚, 穿过豇豆 群,穿过各种野生的草丛,穿过我 的春夏秋冬.我闷头往前冲着,地 头飘来不少善意的提醒: 跑慢 点,别摔着了. 上课铃还没响,不 急啊,丫头. 我抬起头的时候,太 阳正喷薄欲出, 朗朗的读书声扑 面而来,我的心脏布满窃喜: 哇, 早自习还在,读书声还在,没正式 上课呢! 上高中了,没有山路,但奔跑 成了我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习惯. 细杏是我的跑伴, 那是一个如杏 花一般娇柔的女孩,话不多,跑得 累极的时候也只是安静地坐在路 边等我跑回, 然后我们两人一起 接着往下跑,后来慢慢地,她可以 陪我跑完整个路程,那是一段 3.5 公里的马路,细杏喜欢称它为 六里 . 我跑步的第一天,就在微信 朋友圈里隔空喊叫:细杏,你还记 得我们一起跑步的日子吗? 那个 曾经陪我从横石大桥头跑至畈中 棺材山的女孩, 你还记得那段六 里的跑程吗? 人生第一次上班的地是东莞 长安镇, 每天早上不约而同一起 跑出厂门的总是我们几个:我、小 不点、程程、小胖. 年纪相仿的我 们有一条相同的跑程, 从涌头出 发, 跑过长安街, 穿过宵边工业 区, 然后在镇中心的长安标志下 集合, 然后四个人一起慢悠悠地 往回走,我们如晨起的小鸟一样, 叽叽喳喳聒噪个不停,声音缤纷. 跑步的第二天, 我在微信朋友圈 里隔空喊叫我的其他三个跑伙 伴:小不点、程程、小胖.如我们老 师说的一样, 女人婚后空间会变 得狭隘.但我不知道,我的婚后空 间会狭隘得只能装下老公和孩 子, 其他人都慢慢淡出了我的生 活视野, 远嫁的结果或许更不能 用空间的得失来衡量. 我丢掉了 我的奔跑,我弄掉了我的跑伴. 一场 汉马 ,勾起了我对奔 跑的无限怀念, 我想我应该坚持 跑下去,不管跑多远,哪怕是在公 园的路道上,跑个三五圈也行.真 正跑起来的时候, 我发现自己还 未老去,居然能跑下十圈.大汗淋 漓地走出跑道,我站在高处,看到 初升的太阳从枝头跃出, 浓烈的 黄美美的出现在东方, 盈盈满满 的存在感无法用言词形容. 回家 的路上, 饱满的阳光在叶片间穿 行,耳边哗哗的流水声,让我听到 万物生长. 写字的时候, 有跑伴参加了 荆门马拉松, 我坐在办公室的格 子间用文字为她加油. 借此吆喝 一下:奔跑吧,姐妹们! 早起的六 十分钟,会让时光无限拉长.奔跑 吧,姐妹们! 趁岁月静好,趁我们 还没老去. 君子安素雅―― ―扬之水 《 终朝采蓝》 子易 家里有一盏老煤油灯.它 有一个大大的玻璃肚子是用 来装煤油的. 煤油灯头的一 侧,有一个专门用来调节灯芯 大小的开关. 灯头上有四个 脚,是用来套玻璃灯罩防风用 的.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 买什么都还需凭票计划供应 的时候, 电还没有普及到农 村,所以那个时候的夜晚并不 像现在这样万家灯火通明!特 别是漫长的冬季,如果说有那 么点光亮,那也只是从门缝或 窗户里遗漏出的那么一丁点 儿! 童年的夜晚,几乎都是在 母亲和煤油灯的陪伴下度过 的. 冬天的夜晚来得格外早. 吃过晚饭,妈把饭桌擦得干干 净净,然后我和哥就会趴在有 煤油灯的桌上继续做我们没 做完的家庭作业.而妈会在一 旁织毛衣或缝补衣服 ( 那时一 家人穿的鞋都是妈手纳的千 层底的布鞋,一家人穿的毛衣 也都是妈千针万线织出来的).妈有着一副极好的嗓子, 特别喜欢唱歌.她一边忙着手 里的活, 一边轻轻地唱着歌, 眼睛却专注地看着我和哥做 作业.我和哥都喜欢唱歌可能 缘于那个时候的妈吧?我最是 佩服妈织毛衣的本领.她几乎 不用眼看,就能飞速而准确无 误地织出来.我曾幼稚地担心 过多次,怕妈织错了拆了重头 再来, 那是一件非常麻烦的 事! 因为妈拆了旧毛衣,曾让 我帮她缠过毛线.拆是非常容 易的, 若要再织原先那么长, 可是需要花费好长好长的时 间. 但妈根本就没有织错过! 当我们遇到难解的数学题时, 我和哥就会问妈.妈会立即停 止唱歌和手里的活,过来专心 地为我和哥讲解, 直到妈说: 听懂了吗? 完了,我和哥都 会点头表示懂了.反正妈在为 我讲解的时候, 我是真听懂 了,而哥听懂了没有,我倒是 很怀疑.因为哥的数学总是不 及格. 我们娘儿仨有说有笑 的,只有那盏煤油灯默默地燃 烧着自己肚里的油散发出微 弱而昏黄的光.偶尔它也会发 出 劈里啪啦 的响声.每到这 个时候,妈就会停下手里的针 线活取下灯罩,把燃烧着的灯 芯用针挑拨几下.然后罩上灯 罩, 再调一下煤油灯旁的开 关. 这时,灯光就会比先前更 亮些. 我们的作业在妈的优美 歌声中不知不觉地做完了.时 间还早,有时不想睡,我们就 会缠住妈让她讲故事给我们 听.妈讲得最多的故事是哥哥 嫂嫂如何刁钻刻薄,赶走了弟 弟,然后弟弟靠勤劳的双手致 富了. 如时间不早了,妈会为 我和哥洗了,把我们安顿在床 上睡觉.而妈就会把煤油灯端 到床头柜旁,继续做她没做完 的针线活.因为爸那时是集体 小队会计,经常是在我们都睡 着了后才回来.我和哥没睡着 时,妈就会轻轻地哼歌. 那时 的妈不到三十岁, 清秀的脸, 乌黑的头发梳着两条长长的 辫子,分别搭在两肩前. 妈欢 快地哼着歌,这时就会神情专 注地看着手里了,那昏暗的灯 光此时温柔地映照在妈的脸 上,它像极了妈的一位红颜知 己在欣赏着妈此时的美丽.它 也更像现在 KTV 里柔和的灯 光打在妈的脸上,来映衬妈唱 歌时的别具风韵.我们在不知 不觉中睡着了, 爸还没回来, 只有那盏灯在寒风凛冽的夜 晚寂寞地陪伴着妈! 在那个无邪的童真年代, 煤油灯和妈是离不开的!是妈 和煤油灯共同伴随着我和哥 度过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 年的童年好时光!而煤油灯是 一路伴随着妈的! 她同妈一 样,充满了对儿女的爱,寄予 了对儿女们的期望和对父亲 在冬天寒冷的深夜还没归家 的殷殷等待之情! 后来电普及了,偶尔也有 停电的时候,妈一定会小心翼 翼地拿来煤油灯点上. 那时, 妈就像遇到久违的老朋友一 样特别的开心: 还是煤油灯 好使!永远给人以光亮! 等来 电了,妈又会把它擦干净了放 回原来显眼的床头柜那里!以 至妈得了不治之症,变卖了家 里的老屋,和爸一同到城里来 投靠哥都没舍得扔下这盏煤 油灯和这个床头柜! 起早外出, 见得街西路边 围着一簇闲人. 从人缝里看过 去,发现是一家早点铺开业,两 个旧门面相连, 中间门柱上竖 着一条发光的白底红字的新招 牌,门口好几个男人正放鞭炮, 烟雾缭绕,十分热闹. 也许今天 是个好日子,转过头,发现正对 面的街东居然也有一家早点铺 开业,小小的一个门面,旧门楣 上挂着崭新的店名, 门前一地 鞭屑,鞭炮已响到尾声,几个放 炮的人正陆续散去. 二十多年前, 我们刚到小 镇,过早都在单位食堂,街上人 家都在自家做早饭, 小街上只 有一两家做包子馒头和油条 的, 主要面对乡下有红白喜事 的人家和小街上的临时来往客 人. 几年后,几乎所有单位食堂 撤销,不管我们愿不愿意,街上 雨后春笋般长成的早点铺就成 了我们每早必须光顾之地. 东瞄西瞧, 既然两家都是 未整修的旧门面, 都谈不上洁 净明亮, 那就进较冷清的东家 吧. 铺里摆着四张小条桌,有三 五个食客. 主家是年近不惑的 夫妻俩,男人掌厨,女人跑堂, 神情清淡,动作不紧不慢,听口 音是当地人. 早点并无什么特 色,无外乎粉、面、小笼包之类. 我要了一碗素粉,清淡无味,慢 慢下咽. 食客里大概有一个是 主人的熟人, 边吃边向人介绍 夫妻俩原在外地打工多年,可 能是在外漂泊累了吧, 今春才 回来谋业的. 小镇工农业都不发达,街 上做生意的也就餐饮和商店两 大类. 对于不需多少积蓄就能 开张的生意行当而言, 最简单 最快捷的仿佛只剩开早点铺 了. 所以,你只需粗略计算一下 就会感到惊讶, 草字头的三条 小街, 远远近近疏疏密密居然 缀着二三十家早点铺. 早点铺 虽然在这小镇星罗棋布, 几十 年来生生不息, 近几年大有繁 荣昌盛之相, 但总体也是此消 彼长,易主频繁. 有许多默默无 闻的主,从一开始就生意冷淡, 撑不了几天,主家就换了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