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内在的水》

1 6 岁即在外教书,有点大丈夫主 义.作为长媳,婆婆结婚8 年没生 孩子,两岁的四弟经常跟她睡.后 来她一口气生

4 个女娃,在那个 无后为大 的年代,面对威严强 干的祖母,她活得胆战心惊.终于,在结婚1

6 年后,她生下第一个 儿子,在第2

0 个年头又生下次子. 婆婆临终时,正好是她小儿守候床 前,她艰难地从床头摸出一个塑料 袋,层层包裹里是1

0 元钱,她诺诺 着: 给你哥…… 这区区

1 0元钱,是她内心的镜像.她偏爱大儿 子是公开的秘密,这偏爱其实源于 她最深的忧惧,也是她自认的一桩 原罪 :当初这个儿子是她的一颗 定心丸――终于可以在郑家抬头做 人了.可惜这个长子生来羸弱,她 养得恐惧而艰难,怎能不多一分疼 爱. 婆婆是男尊女卑观念的受害 者,同时也是传承者,她特别希望 我生个男孩.我生下儿子的当晚就 给她报喜,次日一大早她到医院探 望,轻轻掀开孩子包裹角,看到是 个 带把儿 的马上眉开眼笑.婆 婆啊,直到你归西,你年幼的男孙 也未在你面前尽一点孝,这命 好 与 不好 于你有何益?婆 婆重男轻女不仅是怕男人、疼儿 子,还体现在生活的多方面.记得 有一次我在院里晾衣服,看见她偷 偷摸摸把我爱人的衣裤压在我的之 上,当时我很疑惑这是干吗呢.猛 然我脑筋一转:在她心里男人更金 贵,女人的 脏东西 怎能盖着男 人呢?想到她对女人的自轻自贱, 就暗笑着成全了她. 婆婆的第二大 罪状 是笨. 她两耳不闻窗外事,心里装下的只 有她的男人、她的崽,及做不完的 活和熬不到头的日月.除了我公公 的名字,婆婆目不识丁.据说老郑 家每次来了客人,婆婆都手足无 措,总也做不出几个上得了台面的 菜.这样笨的婆娘,在生活中只有 出大力、流大汗的份儿了.公公二 弟把3 个孩子送回老家抚养,三弟 的4 个孩子也一直和公婆生活在一 起.我的笨婆婆作为长媳长嫂,不 敢言语一声.她不但要参加集体劳 动挣工分、照看孩子们,还承担了 繁重的家务.公公继承了他家母的 威严,哪会体谅妻子的恐惧和辛 酸?想想那些年婆婆对她婆婆和丈 夫的恐惧吧,因为害怕,她拼命劳 作善良忍受,养成了察言观色的能 力.她其实比她男人精明有慧心, 懂得人情世故,只不过她没读过书 没见过世面罢了. 我回去探亲时,会陪她在村里 走走,遇到邻居她就介绍: 这是 我那个博士儿媳妇. 有时也换成 教授儿媳妇 .在当今社会, 博士 或 教授 算什么名头?有些 话可能憋在她心里太久,有时她坐 在我身边,笑呵呵地给我说一些 古经 ,说她年轻时的闺房事…… 她说 你别给谁谁说啊 ,那神态 像我的一个老闺蜜. 晚年病重时,一向不舍得为自 己用度一毛钱的婆婆 花钱如流 水 ,儿女们心甘情愿,她心疼坏 了.出于自我安慰吧,她对自己有 过一次经典总结: 我跟着郑光华 享哩啥福?我跟个老农民也能养活 我! 当时家人跟她开玩笑说: 不 是你跟着这一家,说不定骨头都沤 朽了呢! 我的老闺蜜,她叫张玉芳.一 个软弱无力的女性,最终把生命的 悲喜过成了大圆满,或许,这是另 一方式的智慧吧.婆婆在世时曾告 诉我,在外的子女想念故去的亲 人,就朝老家方向找一个十字路 口,烧点纸点个炮.但是婆婆,原 谅我不习惯跑到大街上祭奠您,谨 作此文以表纪念吧.在您离世后, 我们调动了工作,您在那边知道 吗?您那么笨,给我们托梦时,能 不能找到上海的方向?累累累2 我的老闺蜜 鸡鸣声声 萦乡音 在童年记忆的乡村声乐库中, 除 了每家每户的牛羊欢叫、 家犬吠叫 外, 最动听的当属鸡鸣声了, 它萦绕 耳边让人难忘一生. 农村的主人公除了辛勤劳作的农 人, 牛羊鸡犬也是不可缺少的成员. 小时候, 农村的夜是早来并怡静 的.在没有电灯、 电视, 没有太多娱 乐节目的情况下, 劳累了一天的大人 们总是赶在天黑之前就早早吃过晚 饭, 上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