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阿拉蕾 | 2019-10-11 |
1952 年春节过后, 济南三中 初中部招生, 我报名参加考试并 有幸被录取, 由齐河农村来到济 南, 住在天桥区韩家窑街.
上学来 回路过夏大爷的锅饼铺, 扑鼻的 锅饼香味让我直咽吐沫. 夏大爷名叫夏宪斌, 为人老 实厚道, 经营讲求质量. 他做的一 手特厚锅饼令人叫好, 很能招揽 顾客. 锅饼的特点是饼厚四五厘 米, 相当于当今市售锅饼的两个 厚;
外皮黄褐不焦煳、 内瓤细白分 层;
芝麻散布均匀不易掉落, 口感 香酥有嚼头;
吃到嘴里不粘口牙, 越嚼越香甜、 吃了还想吃. 我至今不忘, 那时我住的胡 同里,天天摆满地排车、双轮推车、 扁担箩筐, 那是匡山、 黄岗村 的农民兄弟, 每天黎明时刻, 推着 堆满豆芽的车、 肩挑装满面条的 箩筐, 他们走堤口、 过黄屯, 穿过 宝华街、 官扎营……沿街叫卖. 之后, 不管手里的货是否卖完, 都赶 到夏大爷的锅饼铺去吃早饭、 歇脚. 夏大爷做锅饼的方法独特, 尤其压面工序很有特点,和面之前 水、 面都先过秤, 配比适当. 所用 面板是一个厚实的墩板. 墩板的 一侧站人, 对面竖立一个和他臀 高差不多的牢固木桩, 木桩顶部 有一个直径十厘米左右的圆孔, 压面杖的一端插入此孔. 压面杖 是一根长约一米、 直径六七厘米 的坚硬、 光滑的木棒. 压面时, 把 和好的面团放在墩板上, 压面杖 压在面团上, 用身体的左 (或右) 大腿和臀部合力向外下方挤压面 杖, 面杖擀压面团, 同时一只手翻 动面团、 另一只手握住面杖. 每挤 压一次, 发出像砸蜂窝煤样的声 响.干起活来响声不断,很有节奏, 老远都能听到. 压好的面团柔 韧、 有弹性. 每压好一团面都累得 汗流浃背、 气喘吁吁. 久而久之, 大腿和臀部磨起茧皮, 长期劳作 致其弯腰驼背, 让人看了很是心 疼. 那时, 济南解放不久, 居民的 生活都很简单. 为了喝水、 吃饭, 大都在自己的住房门外或窗下、 墙角等不影响别人的地方, 用砖 块、 泥土砌一个露天灶台, 或用破 旧搪瓷盆做一个简易炉灶烧水、 做饭. 每天引柴点火, 浓烟滚滚、 刺鼻呛眼, 雨雪天气更是麻烦. 因 此附近的居民大都提着暖水瓶到 大爷的茶水炉买水喝, 收费合理, 很受欢迎. 大爷的老伴因病长年不敢出 门, 纤弱的身体不禁风寒, 无力帮 家庭, 也无钱雇外工. 做饼的活儿 由大爷一人承担, 其他家务靠两 个女儿去做. 大爷的大女儿从小 到大一天学也没上, 天天拉着风 箱烧开水. 早上买水的人多, 忙起 来经常吃不上早饭. 特制的风箱 又高又长, 只好站着两手抱着风 箱拉杆使劲推拉. 到了夏天用水 又多, 累得她腰酸背痛, 浑身浸透 汗渍, 煤灰、 烟熏沾染面容, 让人 看了很是同情. 后来, 这位大姐进 了识字班, 学了文化, 当了我们的 街道干部. 解放初期, 街道上的自来水 供应点少且分布不均, 居民吃水 要挑着水桶到几十米外甚至更远 的供水点买水. 为了老、 弱、 病、 残 和无力挑水的人家吃水、 用水, 大 爷把大号汽油桶安在地排车上, 改装成拉水车, 趁大家上班、 上学 的时间, 抽空到供水点交钱装满 水, 按照约定的日期上门送水. 收 费合理、 从不误事. 这件事当时没 有人去想、去做,也挣不到几个钱, 但它体现了大爷勤劳、 质朴、 为弱势人群着想的慈善心肠, 实 属难能可贵、 令人敬佩, 更是让我 终生难忘. 荷一样活着 这个城市处处流淌着清泉, 她的市花是荷花. 泉水滋养的荷花, 格外清 新脱俗. 荷的内心是强大的, 一 茎一花. 然而, 荷天性又是合群 的, 总是成群结队地站在一起. 一同栉风, 一块沐雨. 荷花盛开时很是硕大, 花 瓣简洁而优美. 我一直好奇, 究 竟有多大的底气、 多深的积蓄、 多充沛的活力, 才能绽放得这 样庄严、 这样盛大、 这样无忌. 荷生在水中, 可望而不可即. 然而, 她给人的感觉却并不神秘. 荷花的香气淡淡的, 随微风从 湖面徐徐飘来, 又轻轻飘去. 花与人, 总有着玄妙的相 似. 喜欢梅的人, 是孤傲的;
喜 欢菊的人, 是清高的;
喜欢郁金 香的人, 是优雅的;
喜欢小苍兰 的人,是清纯的.而喜欢荷的人, 必是自信大方、 天然去雕饰 的, 同时也是最潇洒豁达的. 愁 苦哀怨、 患得患失, 从来与荷绝 缘. 凋谢的花瓣儿, 宛若一只只 轻巧的小船儿, 在水面无忧无 虑地游弋, 不像陆地上的花儿, 被雨打风吹时总有说不出的凄 迷彷徨. 这或许是由于荷生水 中, 水的淡泊、 自在、 随遇而安, 水的从容、流畅、不自我设限……诸般特性, 都毫无保留 地赠予了荷. 秋天是个容易让人伤感的 季节.尤其是晚秋,寒凉的气温, 哀怨的风声, 衰飒的景物, 轮番酝酿凄恻哀愁, 李商隐惆 怅: 秋阴不散霜飞晚, 留得枯 荷听雨声 ,那是李商隐的感受, 而不是荷的. 也有歌唱秋 光好的, 比如生长在荷乡的李 清照, 荷一样的女子. 她的 《怨 王孙》 是这样写的: 湖上风来 波浩渺, 秋已暮、 红稀香少. 水光山色与人亲,说不尽,无穷好. 莲子已成荷叶老, 清露洗、 苹花汀草. 眠沙鸥鹭不回头, 似 也恨、 人归早. 烟波浩渺, 荷花 飘零, 年轻的女词人身临此境, 却心旷神怡, 觉得眼前这水光 山色如此亲切美好. 己心妩媚, 则世间妩媚. 晚秋, 在她眼中是这样明朗欢快. 莲子荷叶, 端然是两代人. 莲子 初初长成, 荷叶开始苍老…… 在她眼里, 这是自自然然的规 律, 甚至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后来国破家亡, 一代才女流落 江南. 在 伤心枕上三更雨 的 无眠之夜, 多少次她回忆起家 乡的荷花, 以及那个和荷花一 样率真、 美好的自己: 常记溪 亭日暮, 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 回舟, 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 争渡? 惊起一滩鸥鹭. 一个天真 烂漫的少女形象跃然纸上, 绝 无寻常贵族小姐的娇羞, 而是 一派潇洒俊逸的自然风标. 如今泉城的趵突泉公园里, 有李清照纪念堂, 郭沫若先 生说: 大明湖畔, 趵突泉边, 故居在垂杨深处. 历下自古多柳, 郭老的联想是有道理的, 也 颇有诗意. 这个公园里, 到处是 如少女发丝般流泻纷披的翠柳, 让人心生怜爱. 微感遗憾的 是, 纪念堂周围没有荷花, 这可 是清照当年最爱的花呢. 好在 不远处的大明湖里生长着200 亩清荷, 盛夏时节, 竞相绽放, 守望着才女的诗魂时时 兴尽 晚回舟 . 这里的人们, 爱荷成癖. 每 年的荷花节, 万人空巷, 去大明 湖赏荷. 利万物而不争, 养众生而 无我, 是水性, 亦是荷性. 荷全 身都是宝, 既可食用, 又是宝贵 的药材. 生活在这里的人们, 喜 欢品荷花茶、 喝荷叶粥、 吃白莲 藕.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这些与 荷为邻、 以荷为生的人, 渐渐, 与荷模糊了界限: 自然、 大方、 清新, 善良、 洒脱、 纯真. 他们的 言谈笑语, 闻得见荷的香气. 荷一样活着. 赵海菱 最早的自来水塔 上世纪八十年代之前, 经 七路纬四路北首路东有一个大 院, 院内矗立着一座济南市最 早、最高的自来水塔,建于1935―1936年, 塔高35米. 当年 是德国四兄弟为附近别墅所建 的供水设施, 后来被济南自来 水公司收归国有. 当地居民称 之为水楼子, 因解放初期周围 没有高大建筑, 多年来水楼子 便成了有名的地标. 朋友见面 常常会问: 你在哪里住啊? 答曰: 我住在水楼子那边! 那时, 站在英雄山上向这 里眺望, 圆柱塔斗笠顶的雄伟 身影一览无余, 上饰圆球状的 避雷针直刺蓝天, 下班归来的 居民和放学的学生, 远远地就 能望见它的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