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重审公安派之思想与文学》

161 公安派是晚明重要的文学流派,在晚明思想界 也占据重要位置.

学界一般多以 性灵说 作为公 安派的标志性理论,并以 性灵说 为基点,考察 公安派文学创作的特点.但相关论述仍有不足之 处,主要表现为对公安派思想体系及重要观念的认 识和把握仍然不够深透明晰,对于公安派前后期变 化问题的认识也存在偏差.笔者认为,从公安派诸 家的论述来看, 真 应该是公安派思想与文学始 终围绕的核心.求真在激发公安派思想与文学创作 新意的同时,又导向了思想与行为的纵欲与贵我, 并由此与一般被认为是公安派思想源头的李贽构 成显著区别.对于公安派的求真思想及其所导致的 诸种思想与行为倾向、其前后期变化的性质、其与 李贽的关系等重要问题,均值得我们重新审视. 一 真与性灵之辨 性灵说通常被作为公安派的理论标签,但关于 这一认知实有再审视的必要.对此,已有研究者 做出反思[1] ,我们在其基础上,还可从 性灵 概念本身的内涵外延以及公安派对 性灵 的具 体阐释入手,进一步生发. 性灵 是中晚明思 想界和文学界的习用概念.就文学领域而言,在 袁宏道之前就有多人先后使用和阐述过这一概念. 如屠隆多次论及 性灵 ,作为他的心性论与文 学理论中的核心观念.他所言的 性灵 ,直接 来源于佛教,其中带有 自性 妙明真心 的 佛教内涵,是强调至真、至善、清空的具有超越 性的概念[2] .在屠隆的界定中, 性灵 与 天理 有相类处,而情欲是性灵的对立面, 增了 一分情欲,减了一分灵光 ,提倡性灵,就要警 醒和去除情欲[3] .他在诗文论中强调性灵是作诗 为文的根基,如言 夫文者,华也,有根焉,则 性灵是也 [4] 等,也是基于上述对性灵的限定. 焦f同样多次论及 性灵 ,如 诗非他,人之 性灵之所寄也.苟其感不至,则情不深;

情不深, 则无以惊心而动魄, 垂世而行远 [5] . 他将 性灵 作为诗之根本,主要是指人内心的情感.但焦f 所言的性灵也是有限定的, 礼是性灵之天则 , 明确以 礼 来规范性灵,对一些不合礼法的奔 荡四出的 血气 加以 敛束 降伏 [6] .由 于对性灵有这样的限制,故由此所发之诗文,也 应有所导向,其言 蒙庄有言,诗以道性情.盖 以洞达性灵,而劝谕箴砭,以一归于正,即其恳 款切至,要必和平温厚,婉委而有馀情 [7] ,可 见还是要将由性灵所发之诗文限制在儒家诗教的 美刺劝谕的范围. 与他们相比,公安派对 性灵 这一概念使用 重审公安派之思想与文学 ―― 真 及其导向阐论 都轶伦 内容提要 性灵 并非公安派重点阐论的核心观念, 真 才是公安派之思想观念、 文学创作、行为实践等各方面始终围绕的中心,也是其 性灵 的最终旨归.求真在激发 新意的同时,又导向了思想与行为的纵欲与贵我,这成为公安派求真思想与实践的标志性 特点. 公安派对待个体欲望、 国事世情等方面的态度是一贯的, 他们主要关注个体生命本身, 后期虽有反思,但前后延承的成分大于转变.是否纵欲与贵我,构成了公安派与李贽思想 取向的重要差异. 三袁只是部分借用了李贽思想作为可以发挥的思想资源, 且存在误用之处. 关键词 公安派;

求真;

纵欲;

贵我;

李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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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期Literary Review 很少,其具体阐释也有别于时人.袁宏道作为公安 派的领袖,真正在其诗文中具体论述 性灵 这一 概念的,就是常被引为公安派性灵说标本的《叙小 修诗》[8] ,其言: 大都独抒性灵,不拘格套, 非从自己胸臆流出,不肯下笔. 这里的性灵,实 际也就是指内心的情感.以此为出发点,袁宏道在 其后具体阐述了他的诗歌价值观: 故吾谓今之诗文不传矣,其万一传者,或 今闾阎妇人孺子所唱《擘破玉》、《打草竿》 之类,犹是无闻无识真人所作,故多真声,不 效颦于汉、魏,不学步于盛唐,任性而发,尚 能通于人之喜怒哀乐嗜好情欲, 是可喜也. …… 大概情至之语,自能感人,是谓真诗,可传也. 我们可从中解读出两点重要信息:其一是 真 与 性灵 的关系. 在袁宏道的诗歌价值体系中, 性灵 只是始发点,由 独抒性灵 出发,所要达到 的最高标准是 真 , 真 也是他在诗学上的根 本追求.对此,同样常被作为公安派性灵说主要理 论阐述的江盈科《敝箧集引》有更明晰的表述.此 文转引袁宏道之语: 诗何必唐,何必初与盛?要 以出自性灵者为真诗尔.……以心摄境,以腕运心, 则性灵无不毕达,是之谓真诗. [9] 这已将 真 是 性灵 的最终旨归之意表达得很明确了.其二 是对 性灵 概念的认识. 据袁宏道所述, 由 性灵 所发的真诗的特点是 任性而发 通于人之喜怒 哀乐嗜好情欲 .这里,袁宏道不仅没有对人内心 的情感作任何限定,相反还鲜明地用 任性 嗜好 情欲 这样的字眼,只要是人的真性情的真 诚流露,就达到了 真 的要求,就是最有价值且 可传 的.公安派的其他成员对性灵概念及其导 向的诗学观的认识, 大致均同于袁宏道, 此不赘述. 由上可知, 性灵 并非公安派予以反复论述 的核心概念,也不是其诗学价值体系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