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JZS133 | 2014-04-28 |
且他 们对性灵概念的理解和界定,与时人也存在相当大 的差异.屠隆、焦f等人强调必须摒除情欲,由此 导向的文学创作也是有所规范和限制的.袁宏道及 公安派的 性灵 则指向人的全部情感与欲望,这 显然已经与屠隆、焦f等人基于佛学、心学及儒家 诗教观念所界定的 性灵 有了较大区别.公安派 实际上只是借用了当时习用的 性灵 这一名词及 其指向内心的大体方向,表述以 真 为核心追求 的思想与诗学观念. 作为公安派思想与文论的核心概念, 真 在 公安派那里究竟是什么内涵呢?从相关文本归纳来 看,主要包含以下两方面: 其一,人内心的自然本真,包含了人的全部性 情欲望, 且未被所谓闻见道理、 礼法规矩染着束缚, 也就是袁宏道所言 喜怒哀乐嗜好情欲 . 这一 真 的内涵,实带有本体论的意味,是对包括文学创作 在内的人类行为的本源性认识.袁宏道之所以推崇 无闻无识 的 真人 ,甚至认为其作品价值超 越了效颦汉魏、学步盛唐的诗坛主流,也正是基于 推崇人心本真的立场.这一立场,不仅不同于传统 儒家的心性学说, 其与阳明心学乃至王学左派以 良知 为基础的心性观也有不同.公安派对人内心本 真的这一认识,显然是受到李贽 童心说 影响, 但两者对于内心本真尤其是情欲的态度,也有主观 推崇与客观认知之别.对此,后文再详辨之. 其二,内心本真在向外抒发过程中的真诚,即 表里如
一、心行一致.这一特点体现在行为中,就 要求个体自然流露真实个性,率性而不遮掩,即袁 宏道所言 性之所安,殆不可强,率性而行,是谓 真人 [10] ;
亦即袁中道所言 交情惟一真为妙. 仁兄与弟,有时而合若水乳,有时而略有违忤者, 惟其真而已矣.两不设机事于心,故任其喜怒之互 陈,而未常少有缘饰 [11] .体现在文学创作中, 就要求将内心本真宣发于诗文时毫不修饰、雕琢地 自然流露, 做到内在之真与外在之诗文的完全一致. 如袁宏道在 《叙小修诗》 中肯定中道之诗为 真诗 , 主要指他将内心情感发之于诗的真诚.这种真诚, 不仅限于迎合文学审美原则的所谓 佳处 ,而是 强调将内心本真毫无遮掩修饰地纤毫毕现.如此, 不管从审美的角度是 佳 或 疵 ,都是有价值 的.他还由此出发提倡直露地表达,反对 乐而不 淫、哀而不伤 的儒家诗教传统,且以《离骚》为 例提出质疑: 安在所谓怨而不伤者乎?穷愁之时, 痛哭流涕,颠倒反覆,不暇择音,怨矣,宁有不伤 者? 公安派对这种绝对的真诚的推崇,是其不同 于以往中国文学理论中对 情 性 有所限制, 内含立场与拣择的缘情说、性情说等抒情观念的根
163 重审公安派之思想与文学 本特质.袁宏道与公安派在思想和文学上的主要努 力和贡献都在于破旧立新,尤其是强烈地冲击和破 坏旧有规范.从这一角度说,作为核心概念的 真 正符合了他们的努力方向. 我们认为 真 是公安派思想与文论的核心, 不仅因为 真 是 性灵 之最终旨归,且公安派 的其他重要概念也均以 真 为基点,与之有紧密 的联系. 已有研究者从美学与儒释道哲学角度切入, 对袁宏道提出的 趣 韵 淡 质 四个概 念进行了解析和生发,认为袁宏道早年与晚年均一 以贯之地坚守 自然为真 的美学精神[12] .我们 通过对相关文本的细致解读,也可看出此四个概念 均涵盖在上述 真 的定义之内,此处限于篇幅, 不做具论.需要强调的是,这些概念的提出,通常 被认为是袁宏道和公安派后期文学观念与创作风格 发生变化的表征,但这些变化仍属表面之相.袁宏 道在对这些概念的阐释中,主要倾向仍是重自然和 本色,重创作主体的内心,反对修饰和雕琢,反对 理 ,而这些都包含在 真 的内涵之中.同时, 他也仍然没有明确地反对情欲.可见,即使在后期, 真 仍是其核心概念,是其他概念得以成立的基 础和基本原则. 二 求真与纵欲 纵欲是晚明社会的普遍风气,较之前代,晚明 社会的主要突破在于士人为纵欲找到了思想理论上 的依据,并公然鼓吹,同时在诗文等雅文体中大量 加入人欲成分,公安派就是其中的代表.其鼓吹纵 欲的内在理路与其思想上以求真为核心有直接关系. 简言之,他们在求真思想的引领下,从强调性之无 善无恶出发,对包括欲望在内的人心之本真,都加 以承认.如袁宏道《德山麈谈》中言: 孟子说性善, 亦只说得情一边,性安得有善之可名?且如以恻隐为 仁之端,而举乍见孺子入井以验之.然今人乍见美色 而心荡,乍见金银而心动,此亦非出于矫强,可俱谓 之真心邪? [13] 事实上,这已是在袁宏道后期思想 渐趋于内敛和所谓 保守 时的观念.袁宗道的《读 大学》与袁中道的《示学人》,强调的同样是性之 无善无恶.在这一无善无恶的内心本真中,公安派 尤其强调的是通常被以 善 为中心的传统儒家道 德观所贬抑的那一方面,如色欲、物欲、嗜酒等, 从而矫枉过正地对人欲进行肯定.同时,求真思想 所要求的表里如一之真诚,又支持他们在肯定人欲 存在合理的基础上, 毫不伪饰地将其自然表现出来, 付诸实践,这也就构成了他们生活行为与诗文创作 中的纵欲倾向.此即是公安派在求真的旗号下滑向 纵欲与享乐的内在逻辑,亦即袁宏道所明言的 率 性而行, 是谓真人 , 当率行胸怀, 极人间之乐 [14] , 但辨此心,天下事何不可为 [15] ,皆是提倡心行 如一,有所欲即有所行,无需着意 遮拦 委曲 , 以求 名利场中作大自在人 [16] .这既是他们求真 的宣言,同时也可视为他们纵欲的思想依据. 下面选取色欲为例稍做具论.袁宏道之 夫世 果有不好色之人哉?若果有不好色之人,尼父亦不 必借之以明不欺矣 [17] ,实际表达的就是对色欲 之普遍性与正常性的肯定.他所言五 快活 中有 四种与女色相关,又自言 我好色 [18] 生平浓习, 无过粉黛 [19] 等,亦均是嗜色欲的声明.女色在 他的诗文创作中也多有出现.如果说其中有些诗歌 还可算作是女子体态姿仪的描绘,那么像 百千一 注不洗手, 赢来赌取少娃眠 [20] 白日既知无返理, 问君何不买青娥 [21] 等诗句,则完全是以享受沉 醉的态度描写纵情嫖赌之乐.乃至如 试将校黑分 黄眼,品取如花似玉人 白罗一尺宽如许,受得 巫山雨几多 [22] 则已将女色物化而直叙性爱之欢. 在文这一方面,袁宏道的山水游记有一特色就是喜 拟山水为美女,这种比喻实际也是袁宏道将色欲融 入山水游记的体现[23] .诗文是雅正之体,这一文 体界别是严格的.公安派之前的诗歌中当然也有描 摹女子容貌体态、涉及男女风流情事,但多隐约含 蓄,未见如此赤裸裸地描写和沉醉于色欲之乐的. 山水游记也一直是作为士人寻求自我人格提升和体 悟超越性的道的一种文体形式存在,更与美女色欲 殊绝.袁宏道曾言 诗文是吾辈一件正事,去此无 可度日者 [24] ,可见他并非不知诗文的雅正地位. 但他仍然肆无忌惮地将放纵的色欲加入诗文之中, 只能说是忠实地奉行对 真 的认识与追求并在文 学创作中付诸实践的结果. 上文已提及,通常认为袁宏道与公安派后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