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DF《重审公安派之思想与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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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期Literary Review 思想倾向、创作风格等方面均有所变化.具体到纵 欲的问题上,公安派诸家在后期无论是行为还是文 字也都有所收敛和反思.但促成这种转变的主要原 因及其程度与性质,仍值得重新探讨. 公安派后期对纵欲确有反思.限于篇幅,我们 此处仅以袁宏道为例. 袁宏道万历二十六年 (1598) 赴京后所著《广庄》之中对欲望的看法较之前就 已全然不同,其中《养生主》一篇就否定了万历 二十三年(1595)他在吴县所作尺牍《龚惟长先生》 中所言 真乐 五快活 等纵欲之说,指出 旷 奥室以养体,淫妖以养目,丝肉以养耳,极羞酝以 养口,穷嗜欲以养性.养之未久,病疴立至,伐生 斧命,莫厉于此 ,认识到纵欲导致患病甚至丧命 的危险,而想要续命全身,则必须有所克制[25] . 他在万历二十七年(1599)的尺牍《答顾秀才绍芾》 中言: 近日渐学断肉,此亦是学隐居之一端,将 欲并禁诸欲 [26] , 也是在自我反思并明确提出禁欲. 从上引袁宏道对纵欲反思自悔的文字中,不难看 出,其与疾病、死亡有紧密关联.事实上,疾病与死 亡是三袁诗文中的关键词.而三袁之中,对疾病与死 亡论及最多、最值得分析的就是袁宏道.按袁宏道在 《詹大家圹记铭》之自述,他自幼多病,体质本不甚 佳;

加之纵欲,一生中又多次生病.如他早年在吴县 任官期间就曾生病,《锦帆集》中数篇尺牍就对此有 所记载,但他很快恢复并优游江南山水.万历二十六 年进京后,他的身体状况再度变差,且性质与此前大 为不同,这与他是南方人又长期在江南生活,不适应 北京气候有关.他在这段时间的诗文中多次以诉苦抱 怨的口吻描绘了北京气候的苦寒、风沙、干燥,同时 又多次表现出对吴中生活的怀恋,还多次提到了谋划 南归的想法.可见,他内心已经对这种生活产生了相 当强烈的不满、痛苦和疏离感. 在这段时间中伴随他的还有至亲的接连去世. 万历二十五年(1597)至二十八年(1600),他先 后经历了三子虎子、长子开美、二舅龚仲敏、长兄 宗道及祖母去世,这对他是巨大的打击.袁宏道在 这一阶段的诗文中对此反复陈抒,如 说着旁人也 痛酸,余今宁有铁肝肠.十年送却六男女,已作寻 常离别看 [27] 等.由于亲人频频去世,袁宏道表 现出对生死的高度敏感,如 昔时合欢场,今见高 冢草.枫根闻鬼语,乡音带淮楚 [28] ;

又如 因 思浮生倏忽,真如电火,愁者固愁不得几何,乐者 又乐得几何?不如且料理末后一着为吃紧,馀俱闲 事也 [29] .可见其时怖死之心已让他如惊弓之鸟. 袁宏道在北京期间,气候水土之不适、身体状 况长期欠佳、亲人接连去世,导致病苦、积郁、悲痛、幻灭不断打击他的身心,并最终彻底病倒.他 于万历二十九年(1601)六月上《告病疏》,内中 所述病情极重,陈辞极悲.不同于前次在吴中诸尺 牍中的夸张,此次是在严肃的奏疏中所陈病情.这 一重病, 是袁宏道这一时期种种身心遭遇的总爆发. 袁宏道后期思想上的转变,前人多认为与外界 思想与政治环境的收紧有关,例如时政对学禅风气 的排击,李贽、达观下狱并在狱中去世,沈一贯对 蒲桃社的打击及蒲桃社的最终解散.但实际上,这 些外界的变化和李贽、达观之死,都是在万历三十 年(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