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hyszqmzc | 2015-11-30 |
1937 年了,我们去上 学的路上,经过日本士兵的岗亭,都要对他们鞠躬.我当时就 和同学说,我偏不鞠躬.后来为了避免经过他们站岗的地方, 我就绕道走路去读书. 当然还因为那个时候家道中落了,爸 爸被免职,得靠变卖家里的东西供我们几个孩子读书,我也 没钱坐车去学校.这样一来,我身体倒是锻炼得不错.大概就 是靠了小时候一直走路的关系. 在日本的时候,我爸爸就常带我看书,去书店买书,还指 着书和我说: 将来你若努力读书,也会有机会把名字印在书 上. 从日本回到中国后, 我爸爸要我将日文版的十卷本的 《世界小学读本》翻译成中文.我用
4 年时间翻译了出来.那 时候我也没想过,将来我会靠翻译吃饭.但我很清楚,我就喜 欢书. 解放周末:从小学生至今,这么多年您一直奋战在翻译 一线. 文洁若:哈哈,我又没有别的兴趣.吃喝玩乐,我都不喜 欢,出去旅游,只觉得累得很. 感谢世界生了个雪子 解放周末:从某种意义上说,萧乾也是受到您的启发才 开始翻译. 文洁若:他原先是记者.前半生都在创作. 文革 时不能 创作,只能翻译.萧乾曾经把自己
1949 年前写的作品都用绳 子捆好,塞在角落里.聪明人有时候也很脆弱. 解放周末:萧乾比您大
17 岁,是家里的男主人.但似乎 很长一段时间里,是您一直在担任保护者的角色. 文洁若:哈哈,我说过, 你放心,有我呢.我要当一只老 母鸡,把你和孩子们都保护在我的翅膀下. 他一垮下来,我得加倍工作支撑住这个家.1958 年,我被 调到出版社的亚非组,两个月里编好发排了
40 万字.之后又 编辑了菲律宾作家何塞 ・ 黎萨尔的长篇小说《不许犯我》和续 集《起义者》,一共约
80 万字.天天工作到晚上
10 点后才回 家,在家书里,也一直和萧乾讨论我的编辑想法.我们每三天 写一封信.在没有原文也没辞典的情况下,萧乾每次都认真 看我写在信里的原文和译文,再仔细写上他的判断.当时他 正孤零零地住在唐山附近农场的一个棚里,被监督劳动,负责 照看菜地. 解放周末:那时候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怎么会有这样的 勇气,自告奋勇说您来撑住这个家? 文洁若:萧乾是很天真的人,我要保护他.当时有什么坏消 息,人家传话过来,说什么谁和谁的关系,谁说了谁的坏话,什 么乌七八糟的事儿,我都不告诉萧乾,不让他知道.我来做他的 支柱. 另外,萧乾的单位对他还是很好的.我觉得中国不会一直 这么混乱. 这么一个阶段很快会过去的. 我和萧乾说, We must outlive them all,我们要活得比他们都长. 他们,是指 四 人帮 . 萧乾从小是遗腹子,城市贫民出身,做记者时在英国经历 二战,吃了很多苦都不在乎,性格特别乐观.但那一阵子,萧乾 老说 我脚下是个无底深渊 天要塌了 . 我说: 天都是空气 呀,呵呵,怎么塌?再说,天塌了,地顶着呢. 解放周末:东京大学的汉学家丸山升教授曾经称赞,您和 萧乾的结合是不平凡的. 文洁若:萧乾曾经和我说过一句印度谚语: 我一直为自己 没有鞋子哭泣,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一个没有脚的人. 解放周末:1951 年,您到人民文学出版社.后来在人民文 学出版社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萧乾时,您的朋友和您说 瞧那个 怪人 .当时您说,觉得他就是个胖胖的滑稽的中年人,腆着肚 子,做操弯腰时怎么也够不着地面,并不觉得他是美男子.怎么 后来就爱上了他? 文洁若:我觉得同龄人太幼稚,我都不感兴趣.他们啊,太嫩.我大学里都没和男学生说过话.大学里我几乎天天在图书 馆坐到闭馆.男同学说我 too pious ,意思是太虔诚了,像个修 女.我看到别人在校园里谈恋爱,也很瞧不上,心想, 我可没有 那份儿闲工夫 . 但萧乾的《梦之谷》我在高中时就看过了.在出版社,大家 认识了后,我带着自己的译本和原书向他请教.他讲得很耐心、 很俏皮,他反对翻译腔,反对照字面硬搬,建议要掌握原作的艺 术内涵.这些都给我很多启发.没有一个同龄人能做我的知音 和向导. 解放周末:你俩各有个小名,特别有意思.您的小名是雪 子,萧乾的小名是乐子.我看您写过,说你俩定情的时候,萧乾 先生在东安市场给您买了一个玛瑙胸针―― ―上面有个象牙雕 成的爱神.他在锦盒盖子的反面的衬绸上用绿墨水写道 感谢 世界生了个雪子 ,下面署名是乐子. 确定关系后,萧乾先生带您看话剧时,台上表演成渝铁路 竣工的场景,演员说 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