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枪械砖家 | 2017-09-12 |
又或是脑部受到感染,例如脑膜炎、脑炎;
甚至中毒等.几乎所有 的可能性我都想过了.那孩子再次坐起来,事不关己地四处张望,又躲到毯子下.可以肯定 的是,她不像是患了败血病. Doutora, 那医士尝试帮忙, 我们到来时女孩大叫说有条蛇溜进她喉咙里去,从那时起 她就行为失常了. 啊?一条溜进喉咙的蛇?这是什么样的解释! Doutora, 医士看着我仍旧困惑的脸说, 这是个传统问题的特征,在非洲很普遍呢! 我突然间有所领悟.传统问题?难道说……孩子着了魔? 那医士继续说: Doutora,说起来……她的情况更像传说的中了蛊,可能有人对她或她母亲 不满…… 我望着医士,心想,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该怎样做呢?我虽然在医学院学习了五年,又当过 数年医生,但我所受的训练,倒从来没教我怎样赶鬼作法. 这样吧,Doutora, 医士说, 等明天早上,让她们去看个传统医生吧! 看来这是没有 办法的办法了. 第二天我再去问小女孩的情况.她们一家刚从不知什么地方回来.那医士咧嘴笑着说: 她 没事了,Doutora,她已经完全没事了! 几天之后,担任营养统筹员的比利时籍护士安妮,叫我去看一个孩子.孩子的名字我已经记 不起来了,只知道他是个笑容灿烂,调皮爱玩的男孩.两天前他还好好的,我替他检查时在 他肚皮上挠挠痒,他忍不住咯咯地笑,笑得眼睛也眯了. 昨夜当他们请我去看他时,他正在做一些奇怪的动作,双手猛力抽动,但看来又不太像抽 搐. 安妮边说,边把手向前伸直示范给我看.我告诉安妮: 他不是抽搐,就是着魔了. 着魔? 安妮以为我一定是疯了. 是的,就是那种被魂魄附体,像电影《驱魔人》里的情节. 安妮微笑摇头,说我的工作压力太大,开始胡说八道了. 我去看那小男孩.他正躺在母亲的膝上,眼神空洞洞,手脚同时抽搐.我把护士叫来,指示 他使用地西泮(安定) ,并重复剂量直至抽搐停止. 这肯定不是灵魂附体. 半小时后我回来,男孩发着高热.原来昨夜他曾经说肚子痛,还拉过肚子,然而当时并没有 人注意到.现在,他陷入昏迷,并因为高热而抽搐.我们用尽各种方法救治他给他地西 泮、扑热息痛、氯霉素(我们怀疑是伤寒所致) ,又给他洗澡以图降低他那炙热的体温,可是,即使这样,他仍持续每小时抽搐一次. 我检查他的腹部以确定是否有伤寒的病症.那孩子已全无反应,没有痛楚,也没有搔痒时的 咯咯笑.尽管我们替他开了所有可用的药物,可是,到了中午过后,他的情况急转直下,眼 神仍像早上时那样空洞,身体却是每几分钟便抽搐一次. 当天晚上,他终于安息了. 一天,我被请去看一名前额上长有一个瘤的婴儿.她一出生便有这样一个瘤,而且瘤正在增 大.记得小时候,除了让家人购物时把我留在书店之外,我最喜欢的,就是到商店的玩具部 把玩各种布娃娃.我特别喜爱那些有瑕疵的娃娃,就是那些有某些地方不对称,例如,缝位 稍稍偏离了中线,一只眼睛比另一只大,或是一只手的缝合角度与另一只不一样等.这孩子 就像那样.她额上右方长的大概是脂肪瘤,因为压着眼皮,睁眼睛的时候,左眼总会比右眼 大一点.我替她检查,她只是笑,而且摇着小手,好像在说: 我就是缝成这个样子的啊! 这天,她正在发高热,我给她开了几种抗生素和抗疟疾药物.晚上,他们再来请我去看她. 她躺在妈妈的膝上,闭着眼睛,胸口传来可怕的杂音.我轻轻地翻开她的眼皮,只见她那褐 色的大眼睛,茫然地望着前方. 我转过头来,正想着是否加开一种抗生素,这时她胸口的杂音却停止了.我叫唤她的名字, 抱她坐起来,又让她躺下,再详细地给她检查,希望找出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例如是否给 插在鼻孔的喉管呛着.但什么也没有.她的小手,最终软弱地垂在两旁.她母亲抱起她来, 将脸埋在女儿的卷发中抽泣,而女儿那小小的头颅,就抵在母亲胸前. 我知道,这个小娃娃永远没有机会长大了. 我走出帐篷,走过其他孩子和他们的家人.他们都把视线移开,或闭上眼睛装作睡觉,可能 在庆幸不是自己遭殃,也可能是内疚,身边到处是死亡,自己却能侥幸生存下去. 一天,我的同事、难民营主管苏菲,问我有没有见到那个由她送到营养中心,极度营养不良 的小孩. 苏菲昵称他为 大夸 . 大 乃极为严重的意思, 夸 是 夸希奥科病 (Kwashiorkor) 的简称,指因极度缺乏蛋白质引致的营养不良.我回到营养中心找寻 大夸 .只见一个戴 帽的男人, 弯下腰照顾一团毛毯与纱布, 纱布中露出两只大眼睛. 那男人轻轻拿走毛毯纱布, 让我检查那孩子.那男孩皮肤破损,浑身长满水泡.我从未见过如斯症状.跟无国界医生一 起工作多年的安哥拉护士主管莉奥天娜告诉我, 这是典型的恶性营养不良, 他们每年都遇见 不少.由于血液中缺乏蛋白质,液体积聚在组织里,患者身体肿胀,皮肤因受压破裂,全身 皮肤都出现裂缝. 我开始发问的时候,戴着帽子满脸皱纹的父亲走上前来.他说他们一家来自邻省的欣瓜阿 (Chinguar) ,二月份时叛军和军方爆发冲突,他们只好逃到奎托市,给安置在最大的难民 营Chissindo 的一个棚子里.那儿极目所见都是茅棚.到四月份,面对营里生活的困苦,他 嘱咐妻子带两个年纪较小的儿子回乡,耕作他们那一小块仅有的田. (编者注:在乡间尚可 种点农作物糊口,不如难民营的完全得依赖不定期的派粮.而妇孺在战区,也没有成年男子 般容易被杀害. ) 上星期,他那十多岁、靠在乡间来回穿越叛军地域帮人跑腿送信的长子,来这里告诉他母亲 和两个弟弟正病重.于是他立即从难民营走路回家.抵达家门时,三十多年长相厮守的老伴 已经气若游丝,她央求他把两个小儿子送到医院.于是,他只好留下垂死的妻,带着两个儿 子,走了足足三天的路回奎托市.期间,小儿子死在途中,他也只能留下遗体在路旁,忍着 伤痛,带着另一个儿子来到医院. 这个名叫康斯坦的孩子就是这样来到我们的营养中心. 他爸爸日夜陪伴. 当我们替孩子包扎 伤口,当孩子叫痛他稍微动一动也痛,在床上转身也痛他爸爸总在旁安慰,又常常 哄孩子喝营养奶.由于康斯坦能喝奶,身体似乎好了一点,每次看见我们,他都会微笑,虽 然我们每天两次要给他转身,给他换纱布.不像有些孩子,看见任何身穿白袍的人或拿着听 筒的外国人,就吓得高声尖叫. 一天,我们发觉康斯坦的双手有点僵硬,因为手上的皮肤伤口痛得他不敢活动.于是,我们 教他做运动,学 星鱼 的动作把手张开、合拢、张开、合拢.他爸爸满心感激的一直在旁 高兴地看着儿子.康斯坦喃喃地说着我不明白的土语,莉奥天娜给我翻译: 他说想乘车子, 从来没乘过,他很想知道那是怎样的. 我们向他承诺,当他的健康好些,我们便用车子载 他游逛.当然,我们有很多车子接载我们和病人穿梭于医院、难民营等,当他脱离危险期, 可以转到日间护理中心时,他就可以乘车子了. 隔天早上上班的时候,莉奥天娜告诉我坏消息: 昨天晚上,他去世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突然呢? 我想到他的爸爸,那个时常以慈爱的目光看着儿子、逗儿子高兴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