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枪械砖家 | 2017-09-12 |
我想到他走了三天 的路回家看妻儿,然后带着儿子又走了三天的路来到这里,他甚至只能忍着悲痛,把死在途 中的小儿子草草埋在不知什么地方的路旁;
我想象昨夜,他如何陪着逝去的二儿子,那个我 们承诺带他乘车的孩子,在黑暗中步向医院的停尸间…… 我踏出营养中心往医院大门走去,我得赶时间去参加一个会议,我已经迟到了,为着一个在
10 小时前死去的小男孩迟到了.其他的孩子们在阳光下玩耍,像往常一样跟我闹着玩,喊着: Chindele!Chindele! (白人!白人! ) 他们是这样叫我的.我没看见康斯坦爸爸的踪 影,但我走的这条小径他昨夜一定陪儿子的遗体走过.我泪水盈眶,从脸颊上滚下来,滴在 我的袖子上,我的衬衣上. 我任由泪水流下,不管谁看见不看见,我这 白人 ,哭着从医院里走出来. 一天,我向我们的安哥拉籍统筹员弗雷特表示,希望他可以教我一点土语Mbundu,因为 我想问我的病人, 他们当天是否接受过注射. 弗雷特欣然同意. 我跟着他说: Vaku-toma-ale o-injeccao? 他夸奖我的发音.我解释说,有时我的病人没有好转,我不知道他们是否真 的得到治疗;
我也不能肯定,助理们有没有把病人的说话正确地翻译出来. 我问弗雷特可否跟他上教堂,因为我想多了解一点这里的人的生活.于是,星期日早上他便 派车子来接我们. 我们离开奎托市的主要道路, 驶进泥建茅舍群中蜿蜒的小路. 我们到达时, 弗雷特已在一所铁皮顶房子的礼堂前等候.礼堂里挤满了人,我们进去时,里面的人都在唱 歌. 简短的讲道之后,弗雷特站起来准备介绍我,我也准备好说几句话,这是本地习俗.我走到 讲坛前.弗雷特说: 这是 Doutora Ting,她的葡萄牙语说得很好,现在她也开始说我们的 土语了! 众人都高呼 ocho ocho(很好很好) 表示嘉许.弗雷特又说: 那天她问我,怎 样以土语说'
你今天接受了注射没有'
! 我想: 天!弗雷特,你不是连这个也告诉他们吧? 她是那么关心她的病人,担心他们病情不能好转,所以要想亲口用土语,了解他们是否得 到治疗. 众人鼓起掌来,更响亮的 ocho ocho .我真想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呢!弗雷特 看着我,示意我发表讲话. Walalay(土语早安的意思) ! 我说: 我是从新加坡来的医生,很高兴来到这里,这是所 漂亮的教堂…… 讲话完毕,我回到座位上,他们仍然在喊 ocho ocho ,声音响彻礼堂.之后又唱了一些圣 诗,礼拜便完结.我们步出教堂,走到灿烂的阳光下.过去那个星期非常难熬,很多小孩死 去,而我们仍不断接收到大量营养不良的孩子,部分病情严重;
有些突然死去,没有任何明 显的原因.车子在等,我们上车离去.车子开走的时候,很多孩子从教堂里跑出来,追着我 们的车子,笑着向我们挥手.我终于想到,我们虽然失去了一些孩子,但也有很多小孩的病 情得到改善呢! Ocho ocho! *** 每年,奎托市的无国界医生营养治疗中心,诊治约
4000 名严重营养不良的儿童及
2 万3千名中度营养不良的儿童.感染,是营养不良病者致死的主要原因.奎托市营养不良问题存在 已久,内战一天不终结,耕种就一天不能实现. 写于安哥拉,奎托市
2001 年7月黄婷蕙 医生 我出生于新加坡,属牛,曾当过教师、护士助理、小提琴手、阿拉伯舞蹈员……但最终还是 一名普普通通的医生.我在安哥拉从事人道工作之后,再为红十字国际委员会行医,目前在 新加坡中央医院担任外科医生.我认为,生命如一张稿纸,叙事时得表达心里话,文章的长 短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