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ZCYTheFirst | 2018-06-26 |
家珍,凤霞耕得好;
苦根也行啊. 一头牛竟会有这麽多名字?我好奇地走到田边,问走近的老人U 这牛有多少名字? 老人扶住犁站下来,他将我上下打量一番后问U 你是城里人吧? 是的. 我点点头. 老人得意起来,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说U 这牛究竟有多少名字? 老人回答U 这牛叫福贵,就一个名字. 可你刚才叫了几个名字. 噢―― 老人高兴地笑起来,他神秘地向我招招手,当我凑过去时,他欲说又 止,他看到牛正抬著头,就训斥它U 你别偷听,把头低下. 牛果然低下了头,这时老人悄声对我说U 我怕它知道只有自己在耕田,就多叫出几个名字去骗它,它听到还有别的牛也 在耕田,就不会不高兴,耕田也就起劲啦. 老人黝黑的脸在阳光里笑得十分生动,脸上的皱纹欢乐地游动著,里面镶满了泥 土,就如布满田间的小道. 这位老人后来和我一起坐在了那棵茂盛的树下,在那个充满阳光的下午,他向我 讲述了自己. 四十多年前,我爹常在这里走来走去,他穿著一身黑颜色的绸衣,总是把双手背 在身后,他出门时常对我娘说U 我到自己的地上去走走. 我爹走在自己的田产上,干活的佃户见了,都要双手握住锄头恭敬地叫一声U 老爷. 我爹走到了城里,城里人见了都叫他先生.我爹是很有身份的人,可他拉屎时就 像个穷人了 . 他不爱在屋里床边的马桶上拉屎 , 跟牲畜似的喜欢到野地里去拉屎 . 每天到了傍晚的时候,我爹打著饱嗝,那声响和青蛙叫唤差不多,走出屋去,慢 吞吞地朝村口的粪缸走去. 走到了粪缸旁,他嫌缸沿脏,就抬脚踩上去蹲在上面.我爹年纪大了,屎也跟著 老了,出来不容易,那时候我们全家人都会听到他在村口嗷嗷叫著. 几十年来我爹一直这样拉屎,到了六十多岁还能在粪缸上一蹲就是半晌,那两条 腿就和鸟爪一样有劲.我爹喜欢看著天色慢慢黑下来,罩住他的田地.我女儿凤 霞到了
三、四岁,常跑到村口去看她爷爷拉屎,我爹毕竟年纪大了,蹲在粪缸上 腿有些哆嗦,凤霞就问他U 爷爷,你为什麽动呀? 我爹说U 是风吹的. 那时候我们家境还没有败落,我们徐家有一百多亩地,从这里一直到那边工厂的 烟囱,都是我家的.我爹和我,是远近闻名的阔老爷和阔少爷,我们走路时鞋子 的声响,都像是铜钱碰来撞去的.我女人家珍,是城里米行老板的女儿,她也是 有钱人家出生的.有钱人嫁给有钱人,就是把钱堆起来,钱在钱上面哗哗地流, 这样的声音我有四十年没有听到了. 我是我们徐家的败家子,用我爹的话说,我是他的孽子. 我念过几年私塾 , 穿长衫的私塾先生叫我念一段书时 , 是我最高兴的 . 我站起来, 拿著本线装的《千字文》,对私塾先生说U 好好听著,爹给你念一段. 年过花甲的私塾先生对我爹说U 你家少爷长大了准能当个二流子. 我从小就不可救药,这是我爹的话.私塾先生说我是朽木不可雕也.现在想想他 们都说对了,当初我可不这麽想,我想我有钱呵,我是徐家仅有的一根香火,我 要是灭了,徐家就得断子绝孙. 上私塾时我从来不走路,都是我家一个雇工背著我去,放学时他已经恭恭敬敬地 弯腰蹲在那里了,我骑上去后拍拍雇工的脑袋,说一声U 长根,跑呀. 雇工长根就跑起来 , 我在上面一颠一颠的 , 像是一只在树梢上的麻雀 . 我说一声U 飞呀. 长根就一步一跳,做出一副飞的样子. 我长大以后喜欢往城里跑,常常是十天半月不回家.我穿著白色的丝绸衣衫,头 发抹得光滑透亮,往镜子前一站,我看到自己满脑袋的黑油漆,一副有钱人的样 子. 我爱往妓院钻,听那些风骚的女人整夜叽叽喳喳和哼哼哈哈,那些声音听上去像 是在给我挠痒痒.做人呵,一旦嫖上以后,也就免不了要去赌.这个嫖和赌,就 像是胳膊和肩膀连在一起,怎麽都分不开.后来我更喜欢赌博了,嫖妓只是为了 轻松一下,就跟水喝多了要去方便一下一样,说白了就是撒尿.赌博就完全不一 样了,*沂怯 纸粽牛 乇鹗悄歉鼋*张,有一股叫我说不出来的舒坦.以前 我是过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整天有气无力,每天早晨醒来犯愁的就是这一天该怎 麽打发.我爹常常唉声叹气,训斥我没有光耀祖宗. 我心想光耀祖宗也不是非我莫属 ,我对自己说U 凭什麽让我放著好端端的日子 不过,去想光耀祖宗这些累人的事.再说我爹年轻时也和我一样,我家祖上有两 百多亩地,到他手上一折腾就剩一百多亩了.我对爹说U 你别犯愁啦,我儿子会光耀祖宗的. 总该给下一辈留点好事吧.我娘听了这话吃吃笑,她偷偷告诉我U 我爹年轻时 也这麽对我爷爷说过.我心想就是嘛,他自己干不了的事硬要我来干,我怎麽会 答应.那时候我儿子有庆还没出来,我女儿凤霞刚好四岁.家珍怀著有庆有六个 月了,自然有些难看,走路时裤裆里像是夹了个馒头似的一撇一撇,两只脚不往 前往横里跨,我嫌弃她,对她说U 你呀,风一吹肚子就要大上一圈. 家珍从不顶撞我,听了这糟蹋她的话,她心里不乐意也只是轻轻说一句U 又不是风吹大的. 自从我赌博上以后 , 我倒还真想光耀祖宗了 , 想把我爹弄掉的一百多亩地挣回来 . 那些日子爹问我在城里鬼混些什麽,我对他说U 现在不鬼混啦,我在做生意. 他问U 做什麽生意? 他一听就火了,他年轻时也这麽回答过我爷爷.他知道我是在赌博,脱下布鞋就 朝我打来,我左躲右藏,心想他打几下就该完了吧.可我这个平常只有咳嗽才有 力气的爹,竟然越打越凶了.我又不是一只苍蝇,让他这麽拍来拍去.我一把捏 住他的手,说道U 爹,你他娘的算了吧.老子看在你把我弄出来的份上让让你,你他娘的就算了 吧. 我捏住爹的右手,他又用左手脱下右脚的布鞋,还想打我.我又捏住他的左手, 这样他就动弹不得了,他气得哆嗦了半晌,才喊出一声U 孽子. 我说U 去你娘的. 双手一推,他就跌坐到墙角里去了. 我年轻时吃喝嫖赌,什麽浪荡的事都干过.我常去的那家妓院是单名,叫青楼. 里面有个胖胖的妓女很招我喜爱 ,她走路时两片大屁股就像挂在楼前的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