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会说话的鱼 | 2019-07-04 |
com .com (1961 ) 散花坞飞来奇石 吴多明/摄 清明断想 祁源稻草人方佳林 外出工作后, 几十年时光里, 回家 乡的次数不多.少时青瞳稚眼, 应该摄 下了不少影像.但这座庞大的记忆之 城,宛如电影的渐隐镜头,模糊不清了.倒也不是我这人忘性大, 其时一心 要逃离山村, 早把那些 脸朝黄土背朝 天 的事儿打了包.父母已是故去, 这 趟回乡祭祖, 夜里老屋坐坐, 恍惚间就 出现了一盏油灯, 母亲正在灯下一针一 线缝补纳鞋;
白天去田野走走, 脑海飘 忽的影像就有了定格, 是父亲将一稻草 人嵌进稻田的淤泥里……所幸打包的 记忆只要还遗有线头, 又能重新打开. 如今, 又觉得这些朴拙的充满泥土味的 往事都很温暖, 以致眼眶不时湿润. 就说田头的稻草人吧. 那时走集体, 父亲是侍弄庄稼的高 手, 又是位很负责任的生产队长, 像焐 稻种育秧苗这类活儿, 他是要亲自打理 的.不说焐种就说秧田的耕作吧, 要匀 要稠;
水色介乎水田与湿地之间.为了 消除坑坑洼洼的脚印, 父亲整田时一步 步后退,手中的推把在泥水中反复荡着,脚踝拔出淤泥时发出吮吸似的声响, 有时是 拘 的一声, 有时是 波 的 一声, 那份细致耐心令我咋舌.发芽的 稻种撒下后, 父亲会及时扎一稻草人立 在田头.我那时读村小, 觉得很有趣, 便蹲在一旁看.父亲给草人穿上一件 破衣, 戴顶破草帽, 让其手臂里的竹桠 枝高高扬起, 像是随时会向目标挥去. 我知道是吓唬鸟的, 又担心鸟会看出破 绽来.父亲说, 这就得逼真, 还要在竹 桠上扎点儿有风就晃动的东西. 稻草人上岗后,我的错觉挥之不去, 老以为就是父亲站在那儿.因为, 那顶草帽父亲戴了几年, 太熟悉了;
那 件破衣就是父亲穿破的, 太亲切了.有 了这种错觉, 心里就很不自在, 每次见 着, 幼稚的心里, 似昆虫轻触弹跳, 也有 一股酸酸的东西流出.父亲清贫、勤劳, 如同那稻草人一样;
父亲心地柔软、 温和, 也如那稻草人一样.看着那一直 举着竹桠枝的手臂, 我难受起来, 太辛 苦了, 太疲惫了, 那手臂究竟要举到啥 时候才能放下来呢?看看自己双手, 多 数时候是闲着的. 我家劳力少吃口多, 我是长子.父 亲营营役役终日劳累, 就如同那草人守 护这片正处发芽的稻种成长一样, 守护 着我们兄弟姐妹的成长, 守护着一家人 宁静、 平和的日子. 可是, 让父亲夜以继日地站在田野 里, 我于心不忍. 好在秧苗很快长齐长高, 稻草人终 于可以喘口气歇一阵子了.时令不等 人, 春耕与播种是一年中最繁忙的, 父亲带领大伙儿终日在田野里灌水、翻耕、插秧,紧接着便是撒石灰杀虫耘田.农人们都知道, 田地不受骗, 一分 耕耘一分收获,撒种望天收最终是无收. 不知不觉中, 秧苗发棵了, 长高了, 稻穗蹿出来了,灌浆、膨胀,一天一个样.我知道父亲接下来又要干什么, 便说, 扎草人怪有趣的, 让我来.父亲便 提供了材料――他的破衣服、 破草帽、 稻草、 木棍, 接着交代了一番要领.还 别说, 我也扎得有模有样, 待到穿上衣 裳带上草帽,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我.为啥说是 我 呢, 我将父亲的破衣 服藏了起来, 以我三口袋的学生装 量衣 扎制, 虽说身子单薄了些, 但少年的 活泼稚气, 较之成年人的憨厚沉稳, 对 那些馋嘴的鸟雀来说, 更具震慑力.鸟们不会不清楚,只有穿着这类服装的人,才会掏它们的窝并挖空心思逮它们. 稻草人嵌进田中淤泥后, 我松了口 气, 也很得意, 觉得自己有长子风采, 能 替父亲分担责任.路过时, 瞟一眼我的 替身, 见那般精神抖擞站着, 不觉自己 也挺了挺身子, 同时嘀咕一声: 可不要 懈怠, 那天上飞的, 既贪嘴又狡猾. 不久后一天, 我发现稻草人披上了 一件蓑衣,也认出那蓑衣是父亲弃用的.披上了 盔甲 , 就陡添了战力, 就 有了神威, 别说莽撞的鸟儿飞抵时惊叫 一声逃个没影, 即便是路人, 也会因此 驻足.创意不错,我的情致也亢奋起来, 感觉那蓑衣就披在自己身上. 稻谷黄灿灿的, 眼看就要开镰了. 一天, 母亲在整理破旧衣物时, 我突然 间睁大了眼睛,血液也在一瞬间凝固――母亲捡在手中的那件衣物, 正是当 初我给稻草人穿上的我的那件破衣! 我奔向田间, 稻草人还在那儿寂寞 地站着.我解开蓑衣,稻草人身上穿的, 还是父亲的那件破衣!说不清当时 的心情, 只记得我默默陪稻草人站了半 天, 耳旁有阳光热烘烘的叹息声, 有稻 穗在成熟中发出的沙沙的笑声.我在 一篇文章中曾这样说过, 我最初的情怀 蠕动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是的, 这就是我的父亲!他一定是 不忍心让自己的儿子身穿破衣, 头戴破 帽, 以稻草人的模样, 站在田野里经受 日晒雨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