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笔墨随风 | 2019-07-04 |
第一篇作品, 就 算在 我的大学 领到毕业证了. 结果呢? 我经过两年的奋斗就发 表作品了. 当然, 我忍受过许多在 我的孩子这一代人难以理解的艰 难和痛苦, 包括饥饿以及比鼓励 要更多的嘲讽, 甚至意料不到的 折磨与打击. 为了避免太多的讽 刺和嘲笑对我平白无故带来的心 理上的伤害, 我使自己的学习处 于秘密状态, 与一般不搞文学的 人绝口不谈文学创作的事, 每被 问及, 只是淡然回避, 或转移话 题. 即使的我父亲也不例外. 我很自信, 又很自卑, 几乎没 有勇气拜访求教那些艺术家. 像 柳青这位我十分尊敬的作家, 在 他生前, 我也一直没有勇气去拜 访, 尽管我是他的崇拜者. 我在爱 上文学的同时期, 就知道了人类 存在着天才的极大差别. 这个天 才搅和得我十分矛盾而又痛苦, 每一次接到退稿信的第一反应, 就是越来越清楚地确信自己属于 非天才类型. 尤其想到刘绍棠戴 着红领巾时就蜚声文坛的难以理 解的事实, 我甚至悲哀起来了. 我 用鲁迅先生 天才即勤奋 的哲理 与自己头脑中那个威胁极大的天 才的魔影相抗衡, 而终于坚持不 辍. 如果鲁迅先生不是欺骗, 我愿 意付出世界上最勤奋的人所能付 出的全部苦心和苦力, 以弥补先 天的不足. 我发表的
第一篇习作是散文 《夜过流沙沟》 ,
1965 年初刊载于 《西安晚报》 副刊上.
第一篇作品 的发表, 首先使我从自卑的痛苦 折磨中站立起来, 自信第一次击 败了自卑. 我仍然相信我不会成 为大手笔, 但作为追求, 我第一次 可以向社会发表我的哪怕是十分 微不足道的声音了. 我确信契诃 夫的话: 大狗小狗都要叫, 就按 上帝给它的嗓子叫好了. 我不敢 确信自己会是一个大 狗 , 但起 码是一个 狗 了! 反正我开始叫 了!
1965 年我连续发表了五六篇 散文, 虽然明白离一个作家的距 离仍然十分遥远, 可是信心却无 疑地更加坚定了.
1978 年, 中国文学艺术的冻 土地带开始解冻了. 经过了七灾 八难, 我总算在进入中年之际, 有 幸遇到了令人舒畅的文学艺术的 春天. 初做作家梦的时候, 把作家 的创作活动想象得很神圣, 很神 秘, 也想象得很浪漫. 及至我也过 起以创作为专业的生活以后, 却 体味到一种始料不及的情绪: 寂寞. 长年累月忍受这种寂寞. 有时 甚至想, 当初怎么就死心塌地地 选择了这种职业? 只能忍受, 不忍 受将会前功尽弃, 一事无成. 小屋里就我一个人. 稿纸摊 开了, 我正在写作中的那部小说 里的人物, 幽灵似的飘忽而至, 拥 进房间. 我可以看见他们熟悉的 面孔, 发现她今天换了一件新衣, 发式也变了, 可以闻到他身上那 股刺鼻的旱烟味儿. 我和他们亲 密无间, 情同手足. 他们向我诉叙 自己的不幸和有幸, 欢乐和悲哀, 得意和挫折, 笑啊哭啊唱啊. 我的 不足十平方米的小屋, 是一个想 象中的世界. 这个世界具有现实 世界里我所见过的一切, 然而又 与现实世界完全绝缘. 我进入这 个世界里, 就把现实世界的一切 忘记了, 一切都不复存在, 四季不 分, 宠辱皆忘了. 我和我的世界里 的人物在一起, 追踪他们的脚步, 倾听他们的诉说, 分享他们的欢 乐, 甚至为他们的痛心而伤心落 泪. 这是使人忘却自己的一个奇 妙的世界. 这个世界只能容纳我 和他们, 而容不得现实世界里的 任何人插足. 一旦某一位熟人或 生人走进来, 他们全都惊慌地逃 匿起来, 影星儿不见了. 直到来人 离去, 他们复又围来, 甚至抱怨我 和他聊得太久了, 我也急得什么 似的…… 我在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