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lonven | 2019-07-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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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m 我从梦见 你的梦中醒来 叶燕莉 有老话说: 至亲的人离世后, 绝少托梦来打扰, 为的是让亲人安心.这话我是信的, 因为自父亲故 去, 整整十年时间, 我几乎一次都没有在梦里见 过他. 1958年, 父亲刚刚中等师范学校毕业, 从江苏淮 安来到西北, 成了兵团的一名支青.在戈壁垦荒异 常艰苦, 让书生气十足的父亲吃尽了苦头, 即使祖父 母离世, 父亲也因为戴着右派帽子被看管, 没能获准 离疆.父亲有个愿望, 就是在有生之年, 带着几个孩 子回淮安老家看看, 去爷爷奶奶的老屋认一认门. 可是等各方面条件都允许时, 父亲已身染沉疴.从 进疆那天起到他辞世, 近半个多世纪的时间, 父亲都 没能再踏上回老家的路. 父亲走后, 我常做一个奇怪的梦: 我独自一人, 乘船沿水流漫溯而上, 沿岸有茂密的植物, 婆娑的柳 枝探下腰肢, 一下下地撩拨着水面.岸上阡陌错落, 雨巷深长, 市招在旗杆上猎猎作响……我纳闷: 自小 生长于西北的我, 见惯了戈壁沙漠, 那水木清华的所 在, 何以时时出现在我的梦里?我一厢情愿地揣测: 那是父亲在用他的方式, 向我一遍遍地描摹、 讲述他 一生魂牵梦萦的故乡. 一年前, 我去江苏出差, 在一个细雨迷蒙的早 晨, 擎一把伞, 独自踯躅在湿漉漉的江南小镇.绕过 一条小巷, 弯过一道回廊, 前面的青石板路逶迤又绵 长.盘桓流连间, 听吴侬软语, 看枕水人家, 来自西 北的我, 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陌生和不习惯, 那种无 法言说的接纳和自在, 让我身心舒泰, 由衷欢喜. 兜兜转转地走了好久, 我仿佛一头撞进了熟悉 的梦境, 浑然不辨归路.我推开一扇木栅门, 抬头的 一霎间, 蓦然与一双眼睛遥遥对望――那白发、 浓眉、 嘴角边深刻的纹路, 那扭头看向我的神态, 分明 是已经长眠于漠北的父亲.40 年的西北风沙, 磨掉 了父亲的书生气, 但父亲神情里的持重和淡然, 却酷 似面前这个江南老人的模样. 我们一个门里, 一个门外, 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对 方.老人身后的花窗下, 有囡囡玩耍的木桶, 窗台上 睡着玩旧的布娃娃, 方桌后的矮柜上, 印着阿福的小 铁桶里有过年吃剩的米糖, 囡囡乖的时候, 大人会伸 进去摸出一小块来. 仿佛就这样对望了一生, 直到屋檐下的雨雾凝 聚成珠儿, 冰凉地落在我脸颊上, 顺着鬓角的头发 而下. 那一刻, 我深信不疑: 父亲的魂魄, 已经万水千 山, 回到了这里, 在用他特有的方式, 无声地导引着 我, 找来这里, 与他相见.不然为什么, 当我一路穿 花拂柳, 沿着湿漉漉的石板路寻找回程的渡口时, 那 原本无刺的花枝却无端牵住了我的裙角, 当我蹲下 身, 解开荆棘时, 才蓦然发现: 那密密的花丛里, 掩映 着一条细细弯弯的石径, 静静地引领着我, 来到了 这里. 小雨不知何时停了, 阳光照耀着廊前的繁花和 嫩芽, 艳艳的红与白, 世俗地热闹着这个早晨的迷蒙 和甜美.走出小院, 我恍如从绮梦中醒来, 心中千回 百转地惆怅: 父亲不在这里, 也不在家乡的老屋里, 我与父亲那缔结一生的亲缘, 已在今世失散.只有 关于父亲的记忆, 像一块糖, 在我的梦里含着、 含着, 一点点地化在了心里. 时光蹉跎, 星移斗转, 江南风景已渐渐在我梦中 绝迹.每当夜阑更深, 午夜梦回, 只有我独自吟哦: 江南好, 风景旧曾谙, 吴娃双舞醉芙蓉, 早晚复相逢? 六师芳草湖农场十二连的驻地叫蘑菇湖.蘑菇湖村南有个长着 芨芨草的土圪, 那里埋葬着100多年前去世的高四. 蘑菇湖的苇子深, 高四坟墓圪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