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ACcyL | 2019-10-20 |
com 2016年10月31日 星期一 高粱地 金三自幼练得一手刮脸修面的 绝活,不管客人长一副什么样的脸,生一脸五花八门的窜脸胡、连 鬓胡、络腮胡,只需往金三那副摇 摇欲坠的枣木椅子上四仰八叉地一 躺,金三用那条不知用了多少年、 多少人,连自己都忘了真颜色是啥 的热毛巾往脸上轻轻地捂了,片刻,毛巾揭去,客人便立感一缕凉 丝丝的细风迅速掠过下巴、双腮、 脸颊、耳廓,然后,那股小旋风一 卷,扫过上唇……这时,金三习惯 性地左手往客人肩上一拍,整个刮 脸修面的活儿就收工了.客人不经 意地往镶在洗脸架上的镜子一瞥: 天啊,那张刚才还被横七竖八的胡 须遮挡得不堪重负的脸,竟如洗净 了污垢的官窑青花瓷,纤毫不染, 普通中透出雍容,凡俗中蕴藏超脱,竟凭空对自己生出一种力量和 信心. 有一年镇上来了一位商人,随 身携带了不少细软,被一伙强盗跟 踪. 商人是看中了镇上的一块地盘, 准备在这里投资的. 傍晚, 在清风楼 用过了酒水, 商人便在街上遛达. 这时,强盗一拥而上,把商人给绑架了. 尽管街上的人不少, 但没有一个 人敢管. 恰巧, 金三从此路过. 他一 个白鹤展翅, 只见金光一闪, 商人满 脸的络腮胡瞬间飘落, 如万千钢针, 射向绑架他的那些强人. 围观的人 们还没有弄清怎么回事, 强人们便 个个捂着扎入胡渣的双眼落荒而逃, 隐入茫茫的夜色. 事后, 商人拿 出百两黄金酬谢,金三仅取两钱,说: 我只收刮脸的钱. 民国二十五年深秋的一天,距 离小镇不足百里的台儿庄,枪炮声 已经整整响了三天三夜.据说是李 宗仁指挥的国民党主力部队与日本 侵略军展开了肉搏战.这天夜里, 金三被一阵强烈的敲门声惊醒.他 惊慌失措地把门拉开一条缝,只见 被他救过的那位商人领着几位头上 缠着绷带、满身血迹的军人站在理 发铺门前.商人哀求道: 金老板,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街上躺 了上千名从前线撤下来的弟兄.麻 烦你给死的清清脸上路,给活的理 理发提神吧. 金三二话没说,拿起剃头刀在 一块粗布上荡了几下,就冲出了屋 门.金三到底给多少军人修了面、 理了发,他根本记不起来了.当给 躺在街上的最后一名已经死去的军 人刮完脸时,金三才发现万籁俱寂,前线的枪炮声已经不知停了多 久.这时,一直给金三当下手的商 人告诉他,金三已经两天一夜没有 进一滴水了,凡经他清过脸的伤员,立马精神百倍,伤势大为好转,纷纷又投入了战斗.现在,台 儿庄战斗已经以国军胜利、日军惨 败而结束. 金三从地上捧起一把带着血迹 的胡须、头发,痛哭流涕: 我金 三凭一把剃头刀,能为国做一点事,终于没有算是白做一回人哪. 然后,嚎啕大哭.金三 神刀 的外号从此不胫而走. 六十多年后,台儿庄战役被人 写成电视连续剧《台儿庄大战》. 导演从一位商人的后人那里听到了 有关金三的传奇,认为这是一个很 好的故事,想让编剧写进剧本.他 查阅了当地史志和有关资料,但都 没有金三的只言片语.直到一个偶 然的机会,导演才听到一个传说: 金三被人们称为 神刀 后,名声 大振,许多名人显贵纷纷找上门来 请金三理发、修面.一天上午,金 三刚把那条辨不清颜色的热毛巾捂 在躺在枣木椅子上的客人脸上,突 然来了两位穿着东洋服、留着仁丹 胡的人,说有一位要人恭请金先生 修面,奖赏大大的有,请跟他们走 一趟.此时,地处鲁南地区的滕县 战役正打得火热.金三立即就猜到 这两位日本家伙请他的目的.他慢 条斯理地给椅子上的客人刮过脸后,从柜子上拿起酒瓶,连喝了几 口辣酒,然后,把剃头刀往怀里一 揣,理发铺的门也不关,便头也不 回地大踏步走出了镇子.当天晚上,城门墙上挂出两具被剃头刀割 断喉咙的人头,围观的人们从那两 撮仁丹胡看出,一个是小日本城防 司令小野憨熊,一个是他的警卫官 田横碧斯.金三却从此不知所踪, 至今成为小镇未解一谜. 听此传说时,已经是距拍完电 视剧很长时间了. 乡土传奇 神刀 孙成凤 老沈头看大门有些年了.从厅 长喜儿当局长的时候就跟着看门, 喜儿从局长(科级、处级)熬到厅 长位子上了,他又跟着厅长一道走 马上任,看大门. 爷俩有 父子两红军 之称. 有人想走老沈头这位老红军后门, 托他找红小鬼喜儿办事,门儿也没 有!他拒绝任何礼品、红包,你连 门儿也别想进去.给喜儿送也不 行,你想毁了俺喜儿呀?他把门的 廉政岗当绝了.间接地说,喜儿厅 长进步,与老沈头把关似乎有点微 妙的关系. 老沈头,身材中等,劲抖抖 的,蛮好.他身上还有长征时老蒋 的子弹和白狗子的伤疤.按规定老 沈头也该弄个一官半职的,组织多 次征求老沈头意见,愿意到什么单 位工作.但他坚辞各种方案,不去 当官.他说:咱没文化,不会念文 件,不会讲话,咋贯彻上级会议精 神,怎么向党交待,咋当官?咋让 领导同志们多快好省的建设社会主 义? 你不主持全面,可以当副职 啊. 我占个副职位子也没用,还是 安排有文化的年轻人吧.我看大门 省心、素净,仨饱一个倒,神仙过 的日子.组织默许了老沈头. 他在门侧空地种几畦菜,辣椒、芫荽、大葱,他说这些菜切把 切把,香油、醋一拌,给个县长也 不换! 他的手章钻个眼儿栓在裤腰带 上,每月去民政那儿领定补,摁了 章就领钱.吃不愁花不愁的,好日 子不过,去找麻烦干嘛. 他从不以老红军、功臣自居, 为人低调随和,不装样,不撑劲, 也不给政府添麻烦. 有开玩笑的,说,老沈哥,咋 不找个暖被窝的啊?存钱干啥!老 沈头闻听此言,置之不理也. 其实解放后,区政府操心,厅 长当年也介绍,给老沈头说了个媳 妇.开始以为他装样子,不要不要 的,到安排他真见面了,介绍人把 年轻漂亮的小寡妇领来相看相看 哩,你猜他说啥?老沈头给厅长 说,喜儿啊,您叔过得挺好的,别 找给我人儿了. 喜儿说:叔,叫你往家跟我吃 饭去,你不去,知道的说你不愿 去,不了解情况的人家不说我不孝 顺吗? 老沈头说:喜儿啊,你最孝顺 了.您叔我散漫惯了,不给你添 乱,您都上班,工作忙.我多自由 自在呀,想想咱过草地那八天八 夜,想想柳班长、小顺子留在了草 地上,咱这不是共产主义啊! 喜儿不会忘记,那年才十二 岁,跟红军长征,一路跟着走来, 多亏情同父亲的老沈头. 老沈头像父亲一样照顾喜儿. 给他打草鞋,缝补衣服,过雪山把 毛毡给喜儿裹脚裹身子,没冻死雪 山上. 进入草地三天了,喜儿打摆 子,发烧,说胡话,不吃不喝.都 说喜儿不行了,脱不了留在草地. 老沈头摸摸喜儿还有口气儿, 说不能丢下孩子.因为我在他家养 伤,白狗子枪杀了他爹娘他姐姐. 他没亲人了,我要把喜儿带出去, 抚养成人. 老沈头栓了个布兜子装上喜 儿,(老天还下雨加冰雹)他把喜 儿背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终 于走出草地,没把喜儿扔了. 喜儿好给下属讲,当年爬雪 山、过草地,若不是叔背我出来, 现在连块骨头也找不到了.叔是我 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 厅长家属也叔叔、叔叔的喊得挺亲,孩子们则爷爷、爷爷的 缠在老沈头身边. 老沈头以此为乐. 小小说 父子两红军 李立泰 到了一个地方,最先想去的, 是参观当地的文物名胜,然后就是 渴望品尝那里的地方小吃了.这些 年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真是不计 其数了,但是,有一点是各个地方 都不相同的,也是其它地方模仿不 了的,就是当地的小吃.这些当地 的小吃,有很多在当地都有几百上 千年的历史,甚至更久远.它们的 滋味千年不衰,不仅仅成为当地的 历史文化记忆,也成为当地的具体 符号和标志,更成为一个地方的子 女离开故土之后最难以忘怀的牵挂. 故乡的名吃,是到哪里也忘记 不了的. 我的家乡―― ― 山东省嘉祥县黄 垓镇的集市上有一种吊炉烧饼,炉 子里烧的是木炭,木炭上面盖着一 块铁板,饼子贴在铁板上,铁板上 面有一个悬着烧水壶样子的平底吊 炉,炉子里是木炭.吊炉不停地摆 动,饼子两面受烤但不直接接触炭 火.那种烧饼,香,酥,脆,软. 那种滋味,走到哪里再也没有吃过.我小时候,只要是赶集的日子,父亲就带我去吃那种吊炉烧饼.吃了这一次,回到家,就掰着 指头数下一次赶集的日子.我问过 做烧饼的人,这种烧饼的历史有多 少年了.他告诉我,这个手艺已经 传了很多代了,究竟多少代他也不 知道了. 集市上还有一个有名的美味是 十字遇首一家做的香油果子.那香 油果子与城市里现在到处卖的油条 基本类似,也是花生油炸的面条, 但是味道却有天壤之别.城市里的 油条是双根的,又长又粗.但是, 我们那里的香油果子却是六根的, 一块面饼子,双手十指扯开,放到 滚开的油锅里,很快就炸好了.每 一根都很细,炸的自然就很透,味 道与油条截然不同.这些年,在济 南或者在其他的地方,只要是吃油 条的时候,我就说,这哪里赶得上 我们老家的香油果子啊,那才是美 味! 在集市的东门里,有一家卖粥 的.那粥啊,粘稠略有煳味,是那 种纯正的香味,喝过一碗,一天香 味不绝,甚至,过了这几十年,幼 年喝粥的那味道,依然如香在口. 当然还有很有名的关氏丸子, 牛肉的,羊肉的都有.外皮非常滑 润,但是,肉很足,味道正,是鲁 西南地区远近闻名的名吃.有一次,我济南的四位书画家朋友去我 的梅园做客,我特别让家乡的朋友 为每人准备了两袋带回济南,结果,两年过去了,只要朋友见面, 朋友们必定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