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 Cerise银子 | 2017-09-17 |
今年 适 逢顾 先 生诞 辰一百周年,特予刊登 , 以 志纪 念.当我用 全力 办 民众 教育 的 时候 , 曾在燕 大的宿舍 里挂 上一方 晚成堂 的匾额 . 这有 两个 意义:第一,许多 人看 学问的事 太简 单,总以为什么间题 只要一讨论 就可得着结果的,所以一见 我面 , 总要 问道 : 你讨论 古史几 时可 以 终了? 《 古 史辨 》准备 出几册 ? 我答 以古代问题是 讨论 不完的;
《古 史辨》希 望 在我 死后还继 续 出下去 . 至 于我 自己 , 离开 成功还 远 得很 , 总要做 到晚年 才可有些 确实 的贡献 . 所以,现在只是提 出 问题 而不是解 决 问题 . 说 到这里 , 我就指着 匾额给 他 们看 , 说道 : 倘使 我活七十 岁,就以七十 岁为成 ;
活八十 岁就以 八十岁为成 . 若是 八十以后 还不死,还能工作,那么,七十 、 八 十的东 西又 不成 了.所以成 与不 成并 无界 线,只把 我最后 的改 本算 作定本就是 了. 第二 , 当时我做 了 民众 教育 , 古史 研 究当然放 松,但我年 纪 刚过 四十,望望后 面还长得很 , 心想只要把 日本 军阀压 了下去 , 我 仍可 规规 矩矩 做我本行的工 作,只是 把我的论文迟 几年 发 表就 是了,所以也把 晚成 二 字作我 的希望 . 哪里想 到,抗战一起就 是十 多年的生 活不得安 定,而我的年龄 已 日长 , 眼看 工作能力最 强 的一 段时间就此 浪掷了,只有 深深地叹 息痛 恨.今年我 已 五十八 岁了,头白如雪 , 见我 的人不是 称我 老 先生 就 叫我 老伯伯 了,我一 想再过 十二 年就是 七十,觉得再不 该延迟 . 丁文江在 时,曾将他的 父 系母 系 的年 龄平均 一算 , 知道 自己 不能过 五十 、 他确 没有 到五十就 死了.我记得 我的祖父卒年 六十六,父亲卒年 六 十九 , 都 没有 满 七十 ;
我的外祖 和舅父也 不过六 十左右 . 我翻看 家谱 , 看 我直 系祖先 的年龄 , 最高 的才七十一 . 固然我 的 上辈 又抽烟,又喝酒,研伤了身体 , 我 两俱 不犯 , 也许我 比他 们特 别长 寿,但这 是可遇 而 不可 求的 . 报载 苏联的 医 学界 已发 明 了延迟 衰老 的药剂 , 但这只是 一个 消息而 已,还未 见 传来 . 所 以我 一想起这 晚 成堂 的 匾额就担 了心 , 现在 已到 了 晚 的境界 了,如何 能使我 成 呢? 自从 国 民党政 府发行 了金元券 以来 , 一家 生计 时 时在 飘荡中,负债之 多也 超过了北京 军 阀政 府欠 薪 的时代 , 我为 了 经济 的压迫永为寻 取报 酬 而工 作,这不把我的 身体 折磨以死吗 ? 我是 不是还 有 晚成 的一天 ? 越 想越 怕,使我不能 多想了 , 我的古 史研究,从一般 人 看来 是 脱离 现.顾胡刚 原 中国社会科 学院历 史研 究所研 究员传统文化 与现代化 实的,所以前两年 有人警告 我道: 你不 能再 走这条 路了.你如换走 一条 路,青年还 能拥 护你. 我以为这位 先生 未 免短 视,我们现在的革命工作 , 对外要 打倒 帝 国主义 , 对 内要打倒 封建主义 , 而我的《古史辨》工 作则 是对于封 建主 义的最 彻底 的破坏 . 我 要使 古书仅 为古 书而 不为现代 知识,要使古 史仅为古 史而不为现 代的政 治与伦理 , 要使古人仅 为古 人而不为 现代 思想的 权威者 . 换 句话说 , 我要 把宗教性 的封 建 经典 ― 经―整理 好了,送进封建 博物院 , 剥 除它 的尊严 , 然后 旧思想不 能再在新时代里延 续下 去.以前有 人说 : 现在 人对于古史 可分 为三派 : 一 派是信 古,一派是 疑古 , 一派是 释古 , 正合 于辩 证法 的正 、 反、合三个阶段 . 我的 意思 , 疑 古并 不能 自成 一派 , 因为他 们所 以有疑 为的 是有 信;